一大钵醪糟鱼片，白的鱼片着些黑木耳，带着醪糟香，一看便鲜可；一笋腊丝，玉笋、瘦相间的腊，几段青蒜苗，好一盘！又有芫荽末、香椿芽、醋芹丁之类小菜，并芝麻酱、茱萸酱等酱料，满满当当摆了一案。

    周祈抬起。

    “当年我家院里也有一棵香椿树，得不好，病歪歪的，但芽极好吃，先母便用它拌腌菜，略几滴芝麻香油，我便能就着吃一大碗杂米饭。”

    今日唐伯只劝了周祈几句，便退了去，临走还看看罗启、霍英。然后屋里便除了谢庸、周祈，只剩了胐胐。

    若偶尔得了一文钱两文钱，自己要给她，阿娘总撇嘴嗤笑，“自己攒着，以后娶新妇吧。”

    周祈的笑淡来，看着谢庸，慢慢咀嚼嘴里的索饼。

    偶尔阿娘心里不痛快，也会骂两句：“又去疯！养你个狗崽，一用也没有，倒是能吃！把老娘吃穷吃死了，你倒省得养老！”

    周祈果真不言，挑了几块虽的鱼片给它。

    谢庸顿一，“把那张氏与今日救的柳娘合二为一，大约就是先母的样了。她带着我，跟了一个又一个男人，都为混饭吃。”

    周祈笑起来，谢家太夫人真是个有趣的人。

    一绺发垂来，周祈顺手掖在耳后，又往嘴里一索饼。一碗已经去一半儿，周祈腹中打了底，便慢条斯理起来，伸手拿勺又给自己添了芹菜丁和香椿芽。

    谢庸微笑一：“偶尔也用它炒，先母厨艺不佳，除了猪烧得好，就是这炒得香了。当年先母传授，猪只要烧的时候便好，炒则要舍得放油。”

，周将军，洗手吃饭！”

    “我日渐大了，有一回，她的一个恩客起了邪念，要对我不好。阿娘拼命护着我，拿菜刀砍那恶徒，反被那恶徒抢了刀，伤了她，等郎中来了，她已经不行了。”

    谢庸的圈突然有些红，如今想养也养不成了……

    若崔熠在，三人正经吃饭，便是分的，如今只谢庸、周祈两个，便只用一张榻上大案。谢庸与周祈再净过手，对面坐。

    周祈停住咀嚼的嘴。

    谢庸沉浸在旧时光里。两间刮风漏风、雨漏雨的破屋，一个抬脚就能跨过的院，阿娘倚着门框吃炒豆，她最吃炒豆。自己从外面跑回来，不是去给隔的钱二娘与她的客人送信儿了，又或者刚与街上孩打完架，阿娘都极少过问，只给自己一把炒豆。

    “她去的那年，我九岁。”

    周祈静静地看着谢庸。

    谢庸哽一嗓，过了片刻，圈的红渐渐退去，“

    到底是唐伯手，比那日谢少卿的腊青蒜索饼要豪华得多。

    “先母带着我住在汧县城东北最边的一个里坊，叫居安坊，其实特别不安，穷街陋巷的，多有地痞无赖，又有暗娼莺，有一家夜里门板都被人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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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一猫围案各自低吃着。气氤氲，饭菜香缭绕，细微的咀嚼声，偶尔竹箸瓷匙碰盘碗的声音，猫的呼噜声，谢庸和周祈都单簪挽发，穿着家常旧衣，迥异平时庄严的大理寺少卿和不羁的支卫将军。

    “先母未与我说过她的世和遭遇，只偶尔听她骂两句‘那杀千刀的’，再参照她的，我估计她是与人私奔的，后来不知是被弃了，还是别的什么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