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请他俩吃晚饭。

    “晚饭？”方停澜看了一窗外的正当空的日，他打了个呵欠，朝周不疑摆摆手，“那还早呢，我先躺一会，反正这边院多，你自己随便找一家玩着，我醒了去找你。”

    “我才不在这儿玩呢，上次来一趟，这里的姑娘偷我衫的银扣就算了，还把我藏袋里两颗糖也摸走了，”周不疑直翻白，“你也别睡了，伯爵说不在城里吃，得城。”

    城？方停澜打了一半的呵欠立刻收住，他看了周不疑一，对方的中有着和他心照不宣的信息——这顿饭的东主必然另有其人，伯爵也不过是个传话人罢了。

    方停澜晓得自己今天是肯定没有一个安生觉了，他叹了气，拿过床的薄荷烟放在鼻猛嗅了一，然后振振神抓过一旁的外裳利落穿上：“走吧，去见贵客。”

    前来迎接车夫其貌不扬，车造型低调，看来还是个不想被人发现的贵客。方停澜虽然有好奇西莫纳背后的人是谁，但此时能得到的信息依然太少，还不如去了之后随机应变再谋划。他打定主意，便抓时间在车上睡了一觉。

    路上颠簸，他这一觉也睡得不够踏实，每碾过一个土坑就一个梦。不是梦见去脍珍楼的路上站满了黑衣的传令人；就是梦见在牢里求人再给一把御寒的稻草；再不然就是梦见费祎脖上飙着血，依然狂笑着朝着他的脑门扣了扳机……

    最后一个梦是唯一一个好梦。

    方停澜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的，在泰燕城，似乎是夏天，烈被繁茂树叶筛过，温柔地落在他的脸上。他朝着伸手，树似乎有个小小影，方停澜听见自己像个小大人般说：“你来吧，放心，我会接住你的。”

    那个影似乎说了什么，方停澜在梦里听不清，他能听见的只有自己的声音和夏日午后的嘶哑蝉鸣，他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那句话，并多加了三个字：“相信我。”

    那个影终于动了，对方摇摇晃晃地扶着树像一只刚会走路的小兽，当他手指离开树的刹那，人也像一只小兽般朝他扑了过来，方停澜只觉得手上一沉，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坠重带着往一拉，顿时从梦中被扯了来。

    男人缓缓睁开了，车还在行驶，坐在对面的周不疑正一边打着呵欠一边闲闲翻着一本小说，窗外夕正好，方停澜的两颊有发——方才梦中投影在脸上的温想必就是它造成的。

    方停澜搓了搓脸，好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现在到哪了？”

    “从晨鸣的城门去的，”周不疑也不抬地解释，“绕过了齐云城，现在往鹰归山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