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的那天，落九乌刚来到寺门外，便听见里面有生人声音，隐了形去，堂屋里围了一圈莽夫，倒是难得的闹。他一扫看过去，知这便是小妖怪嘴里所讲的山贼。小孩站在当中，草席上的人看样已没了声息，灰败的颓然倒在地上。莽夫中的一个人开了：“小鬼，他既然已死，我们也不想为难你，老实代他偷拿的东西放在了哪里。看你白净净一个小人，哥哥们也不想折辱了你。”

    “我天生地养，无姓无名。”

    “他怀中的东西太过累赘，我救他那日便已掷在了山谷里。你们若是想寻，大可以自己去找。”小孩，“不过山雪厚重，恐怕要来年开才能寻踪迹来……”

宿在山腰一破庙里，与山野鬼原没有什么集。

    他皱起眉，“可有探明那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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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慢悠悠地讲完，小孩皱着眉却没有发话，雪白的一张圆盘脸上朱皓齿，上一件残破红衫，真像个从淋漓月光里捞来的凄艳鬼。

    “也罢，”落九乌听了，向里屋走近了几步，指着草席上那人问，“你可知他是谁吗？”

    “你既不知他是谁，又为何要救？”

    “不过我找去那庙时，见那里躺着一人，那小孩把饼撕了喂他，又给他倒了酒，恐怕那便是他所救的人吧。”小妖。

    “什么人在那里！”

    小孩凛眉一问，站起来。落九乌心知瞒他不过，遂舍了法术现形来。

    山路盘结错，何况落雪阵阵又一再遮掩前路，落九乌寻了半日才找着那破庙所在。彼时月上中天，一缕冷白月光幽魂似的照着寺门，也把那白雪之残败的古庙照了个七八。小孩依然穿着早上时那件红衣裳，坐在半朽的木栏杆上，他旁有一张竹席，上面昏睡着一人。落九乌觑起看了看，虽然那人伤敷着药草，然而气少气多，已然是一付死像。

    “不过一个烂胚而已，在山脚过一阵山贼，分赃时起了坏心思，没成想被同伴追杀至此，还被一个灵胎捡了去。”小妖儿乌溜溜一转，“也真是有趣。”

    “既然要拿我的东西好人，我过来看一也不过分吧？”他眯着睛笑起来，“小朋友，可介意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落九乌没有回答，兀自在原地思忖了片刻。

    “他躺倒在寺门前，若是不救，必然会死。”

    “我去一趟，替我看着府里。”

    “这可不是救人的理由。他死或是不死，又与你有什么相。”落九乌蹲来，看到那草席的一角放着半块没吃完的饼，“你不救他，他活半日，你若救他，他活七天，既然如此又为何要救？”

    “我要救他。”他说。

    他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那人笑将起来，周边围着的几个男人也跟着桀桀冷笑了几声。倏然，男人后的刀，在雪地之中，“对你客气了一儿，还真当咋们好糊是吗？他一个山贼匪哪来的救命恩人，不还是贪图那金银财宝。你若是不想老实代，我们也有的是

    “哦？”

    “不知。”小孩依然瞪着他。

    那之后落九乌时不时会循着老路来这里看一小孩，也给那半死的伤患带些东西。枝冬雪化不开来，成了木栏杆上半透脏污的冰。他兜着袖靠在半残垣上，那小孩背着他给那块烂喂药，把饼掰碎成小块混里。落九乌没有再提起与死相关的话题，他想，恐怕小孩心里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