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留一漉漉的痕。

    几闪电一现即过，刹那间映亮了这屋里的满地狼藉。

    所有人都知宝康的死有疑，但没有人拿得证据，证明这个凶手死于他杀。

    几个小时以前，刘俐那间租屋被第四次地毯式勘验过了，刁建发的酒吧被查封之后扫了个遍，郜灵遇害那个洪周围方圆百米被警犬来回啃得连草都不剩一……现在连宝康家都被扫得光，如果过两天检验结果来后再没有异常，那他们还怎么办？

    监控不是万能的。天系统在建设，在发展，但不可能覆盖到人类社会行踪所至的每个角落，每一厘米。

    仿佛被某力量驱使着，步重华梦游般起，再度走向屋。

    ——杀死郜灵后，宝康有可能回过家吗？

    ——他跟踪了郜灵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黄雀有没有可能也正窥探着螳螂，以至于留蛛丝迹？

    步重华从屋里每个角落走过，随着他的脚步，杀人凶手的生平一幕幕浮现在虚空中：

    坐在方桌前吃外卖的宝康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目不转睛盯着游戏直播视频。他把手机放在纸巾盒上，向周围扫了一圈，随手抓了个东西撑在手机壳后，支撑着屏幕斜斜立起——

    桌面杂无章，半空的纸巾盒上有个圆的东西，那是个瘪了的橘。

    坐在电脑前打游戏的宝康时而破大骂，时而用力狂摁鼠标敲击键盘，激动时顾不得弹烟灰，老的烟掉在桌沿周围的地上，良久后不耐烦的宝康顺手把烟往桌面上一摁——

    外星人电脑左侧，桌面上油漆斑驳，被经年累月黑了数个圆。

    床底的无数纸团，墙上的污渍，墙角边的空零袋，垃圾桶里的外卖小票……无一不在诉说着主人生前空虚重复的日常。另一时空中那无数个打游戏、看视频、烟骂人、陶醉自的宝康，在步重华前无声演绎着自己苍白无望的短暂人生，事无细滴滴，旋即随着光影灰飞烟灭。

    步重华打开衣橱，掀开被，打开床柜的每一个屉。

    宝康在二手易网站上买过一些女衣，至于那些劣质红、粉扑、塑料梳，以及姨妈红西瓜绿芒果黄等几瓶地摊指甲油，可能是他带三陪女回家时趁机留的。这些东西数量不多，都堆在床柜最面那个屉里，衣带纠缠打结，因为久没洗过而隐约发黑。中间那个屉着各充电和数据线，换来的电脑零件，以及报废了的鼠标和一个键盘。最上面的屉放着烟盒、耳、冒药、指甲钳、纸盒、酒店打火机等等零碎，得非常满，步重华伸手掏了掏，也没发现任何异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