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了。

    生老病死，世之常理；冤仇离恨，终随日月。

    纵心中再多不平，纵耗尽百年难驱，人那双脚都只会往前行。

    平怀瑱哀伤暂且不减，倒觉多少有所释然。

    李清珏察觉后双臂缚得松了几分，在他肩拍了拍：“你且坐着，我斟茶来。”

    言语亲昵无间，平怀瑱听得踏实，颔首放他去往桌旁，独留案后靠椅养神。

    冬日茶凉得快，尽人勤来换茶，手边这壶仍已凉了。李清珏行去廊外唤人，蒋常倾耳听他吩咐，心李大人来了就是好，这一日里人，端的壶儿回回都是满的，偏还无人敢劝，可算能令皇帝好生喝了。

    蒋常等不及脚步细碎的小婢，亲执壶利索跑上一趟。冬风微微拂着面，得人神志清醒，李清珏就那么敞着殿门倚廊等待，不顾忌会否落谁人里里。

    他心中实非没有庆幸，幸平怀瑱这后里尚且空空如也，即便有心人说他一句“不守规矩”，也断不至诽谤他“秽闱”。

    可再往后……

    李清珏双遥遥向着凤仪殿的方向。

    再往后，恐怕便没这庆幸了。

    太上皇逝，天缟素，平怀瑱当守孝三月，其后大婚一事再无计可拖，到那时……

    廊脚步打散遐思。

    蒋常奉茶而来，壶嘴袅袅飘着几卷雾。

    李清珏接到手中，动回到温室，后殿门贴阖拢。他行至桌旁将壶搁，壶底瓷面磕一声轻响，没将书案后那人惊动半分。

    李清珏执杯斟茶，凑到嘴边了，估摸着能了才缓步绕至案后，不知平怀瑱是否当真睡了过去，以气音极低地唤了一唤。

    平怀瑱顷刻睁开来。

    “还当你睡熟了，”李清珏将茶递给他，“倒是睡熟了更好，饮过茶便梳洗就寝罢。”

    茶稍还有些，平怀瑱饮得较慢，无暇接话回应，旋即又听他忽而想起何事般继续念去：“皇上今日用过膳否？”

    “清珏，”平怀瑱好容易将茶饮尽，搁瓷杯握住他的指节，不答反问，“你今夜可还？”

    李清珏微有迟疑，思忖片刻还是颔首应：“待皇上睡了，臣便。”

    平怀瑱眸里浮过少许失意，确知如今份反而留他不住，只将他手指了，索不作耽误，以免误他。想着起行去间，不愿梳洗，就近往那御书房龙榻一躺，就此和衣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