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倒是气得久些，足足令他介怀整日，想着李清珏故作漠然的只言片语，直想得宿夜难眠，教殿里守夜小人听着榻上不歇的辗转声都半分不敢瞌睡。

    平怀瑱拧眉叹罢，待到月浮云端时，更衣去往京城李府。

    说完真往墙一站，不顾何时会有何人路过。

    再睁，院遥遥立着一人影，着常服无龙冠加，衣摆轻漾未平，方才一路不歇地赶来。平怀瑱过廊穿，无人阻拦，如此不加遮掩，怕是当真恨不得行给天人看。

    李清珏不答，起退离半步，与他行君臣之礼。

    李清珏缓在角弯浅笑。

    何炳荣向他探手抚来，发掌心温，惊得他一霎睁。

    “许是皇上会意错了，臣今日实难兴。”

    世上终只一个李清珏，于他而言分量不浅，气来气去总不过气的自己。

    平怀瑱面上笑容浅些，缓将手收了回去，问：“清珏可是乏了？”

    平怀瑱等他不至，听罢一句“不合规矩”，竟是亲自前来相见了。然而李清珏无从喜，分明想念此人，却还记着赵珂所言，偏躲开他的手掌。

    “夜已，皇上回罢。”

    李清珏没了法，犹豫不久向外行来。平怀瑱隐约听着足音心一笑，绕回门前等着，然待室里人好容易启了这扇冰冰凉凉的门后，竟一步迈了来：“皇上不愿回，在此歇亦可，臣睡书房。”

    平怀瑱蹙眉近前没能赶上，至廊时房门已自阖拢，李清珏闭门谢客，比之昨夜愈显疏离。此番本是安了心要哄人，哪有离开的理，索他也不走，只绕到窗畔轻叩劝：“清珏不肯开门，开扇窗也好。”

    室无人应答，他又：“要不教院里丫们瞧瞧皇帝罚站是怎么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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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清珏狠心：“为后久旷，江山后继无人。”

    月院静若无人，他与景相，合眸一霎似回到多年以前，就在这一隅院中，平怀瑱将他抵树笑：“终有一日，我要这天都知。”

    李清珏逐渐拾回神智。

    室里骤无人语，李清珏躬瞧不见平怀瑱，即便瞧见恐也难在这晦暗光影中瞧清他眸里绪，只倔倔摆冷漠姿态将他拒之千里。

“父亲当年所教，正、行正、心正，孩儿皆未从之……此不正，此行不正，此心不正，有负所望。”

    平怀瑱只字不予相应，良久之后站起来，一步步行了去。

    前熟悉人声传耳廊：“这是梦见什么了？”

    平怀瑱少与李清珏置气，即便哪时不快也只在片刻之间。

    午时候落过一场雨，未至盛夏倾盆时节，尚且残留着雨的几丝儿绵细腻。雨后天际暮红浮动，李清珏晚膳得不多，倚亭望天走神，望着望着，见层云敛尽晚霞，慢慢地托上幽月来。

    然而翌日傍晚，平怀瑱这气还是消了。

    平怀瑱假意不察他疏离，哄：“白日时候还兴兴的，可有哪个不的惹你生气了？”

    第一百零一章?

    “为何？”

    李清珏不明心中几分甘甜几分苦，只那一时思念狂涌，起迎去，却仅在行两步后慢了来。足步步都在告诫，仿佛能踩踏起覆灭江山的浩瀚烟尘，他顺阶亭，与平怀瑱远远望着，顿了好半晌，折向着寝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