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甯垂眸去看桥宽阔的车，轻声说：“我又不是男人，我还是个男孩。”

    “是啊，你还是个男孩，”肖照山转望向路的尽，“还在追求诚实的年纪。”

    他慨地笑了笑：“你已经比我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撒了很多谎，骗了很多人，装无所谓，装没同心，装不被理解，等了监狱，才明白自己浪费了很多可以变得幸福的机会。后来的事你也知了。”

    肖池甯不置可否。在一阵风从天边过来之前，他开问：“刚刚你在路那儿，想了些什么？”

    “嗯……想我上次来广州，居然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肖照山回忆，“当时那个才从广毕业没几年，跟我一起合作，老抢着结饭钱的策展人前年去世了，胃癌，确诊了不到半年就走了。”

    他看向肖池甯，正巧迎上他仰望的目光。

    “小甯，你能明白吗？莫名其妙地，一个活生生的人就不见了、蒸发了，但我看到那家我们吃过的餐厅还在开。”

    肖池甯对于这样的肖照山几乎是陌生的：“程我是不是该安安你？”

    肖照山看回路，失笑：“我说这些当然不是要你安，我是想告诉你，你要珍惜你自己，珍惜我这个老东西。我们的生命很有限，光所有时间去辨认幸福尚且不够，就别老把自己困在追问‘为什么’上了，你得不到答案的。起码从来没有人为我解答过。”

    “为什么我爸要轨，为什么我妈不能更有人味，为什么我很难上谁？为什么我和池——那个女人信的正确的选择，却导致了一个错误的结果，为什么这个家如此不堪一击，为什么我和你走到了这一步？”

    肖照山再次看向一脸认真的肖池甯，生平第一次豁地叩开了通往慈悲的大门：“为什么我们可以原谅对方？你能解答吗？”

    肖池甯没料到他会再提这一心结，蓦地生了稚童般的赧然。他错开视线，闷闷地应了一句：“命呗，找不到原因的都是命。”

    “是啊，血缘没办法选择，也没办法舍弃。都说人生路漫漫，其实大家本无路可走，我们一直在过独木桥——汪洋大海上的独木桥。”肖照山开玩笑说，“上天说不定真有好生之德，所以让我俩在一块儿了，不用把悲剧继续传给一代。”

    肖池甯嗤：“别拉上我，我要是个直的，为什么不能引以为戒当个好爸爸，谁他妈要跟你一样？”

    肖照山笑意更：“行行行，不一样。辈你当我爸爸，我给你当儿，希望到那时候你能记得，今年今月今日，此时此刻此地，你在中国广东省广州市天河区城大的天桥上，承诺过要一个好爸爸。”

    肖池甯瞪他：“凭什么我给你当儿就得吃这么多苦，你给我当儿就想着享福？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