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伊话不多，两个人几乎没什么沟通，陆新宜偶尔问他“不”、“还要吗”，杰伊也大都以单音节回答。

    “没有。”陆新宜帮他着肩膀说，“我爸爸妈妈都是中国人，他们死在村里了，杰伊养大了我。”

    他要退村庄利益，就要留一切卖村庄的可能。瞎使他不能指认，变哑让他无法提供报。

    天气更和的时候，周凭偶尔会门走走，十公里远的地方有集市，他和陆新宜有时会光顾一家薄饼店。

    有时候周凭会怀疑陆新宜有俄罗斯血统，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白的发亮的肤和漂亮得过分的五官。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周凭没发现，杰伊不仅瞎，还哑。

    半截红从嘴边掉来，他突然“哗啦”推开了手边的红茶，气得闭上了瘪的嘴。

    他犯懒，弯腰从背后抱住周凭，脸凑到前面，蹭着周凭的嘴角，想要一个吻：“杰伊没哑的时候也会说中文，就是他教我的。”

    一个大鼻红发的老人坐在炉旁边，上搭了条毯，满脸肤松弛，沟壑纵生，放在椅背上的手背满老人斑，在属于西方人的白肤上尤其显。

    门后，一气霎时轰得笼在上，熏得人脸发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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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新宜也不大惊小怪，只重新把茶杯摆好，又把勺送到他嘴边，没什么脾气地告诉他：“次不要摔杯，只剩四五个，打坏没有地方买新的。”

    他又老又瞎，浑是病，无论给谁评判，都可以算作世界上最大的累赘。

    去得多了，围着大围裙的胖服务员会在送饮料的时候问陆新宜：“他是你男人？”

    陆新宜转回来仰起看周凭的时候，背靠着椅上的老人的膝盖，他轻轻握着杰伊的手，睛大而黑亮，脸上带着独特的笑容。在杰伊边，他展现不同于任何时候的天真态。

    陆新宜把周凭带到他面前，蹲在他面前，先试了试他脸上的温度，然后捞了他的手碰碰周凭的手，低声用俄语说：“爷爷，这是埃德，我的朋友。”

    三个人围在餐桌边一起用了晚餐，陆新宜准备的红汤和薄饼，他帮杰伊围上围兜，坐得离他很近，时不时拿餐巾帮他嘴角，过会儿脆接过了勺，一一喂杰伊喝红汤。

    在被杉树林包围的村庄，村民在地温室植大麻，生产一切叫得上名字的致幻药。

    老人反应迟缓地慢慢，咙里发意味不明的咕哝，浑浊的望了过来——那里面空空如也，连颗遮掩门面的玻璃珠都无。

    好像幼鸟依偎在因为觅而疲力竭的大鸟边。它不在乎大鸟的疲惫，无论何时，都总是到分外的安心。

    “那你也帮我跟他问好。”周凭说。

    “相漂亮的男人大多靠不住，更别说他还有一迷死人

    一个孤僻的格古怪的俄罗斯老，带着习惯独来独往的中国小男孩，在这间屋里却异常和谐默契。

    “埃德不懂俄语。”陆新宜一面把老人的手放回原位，一面对周凭再介绍一次，“我爷爷，大家都叫他杰伊。他刚才在跟你问好。”

    陆新宜的第一反应是转看周凭，周凭在帮他切烤，都没抬，一副对俄语毫无反应的样，然后才结结地承认：“是……是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