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方外之人，本不该过问这些事。”贺卿低，“只是如今的形，我与娘娘也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这一番话，并不是贺卿危言耸听。

    事实上，中山王贺垣，要远比所有人想的都更有野心，也更倔。于是事的发展，也就远超所有人的预料。

    就是这个在林太后中“老成持重”的中山王，林太后看重他们那一支人丁单薄，以为可以拿，殊不知正是因为过早见惯世事风霜，却养成了这位中山王沉刻薄、心狠手辣的。

    他被召回京城，还没当上皇帝，就先给了林太后一个没脸。

    ——城后，朝臣们请他以储君之礼登位，但他却直言自己年纪比大行皇帝还要大四岁，论起来也该是平辈的堂兄弟，驳回了这个要求，只肯以“皇兄”的份登基。

    他是皇兄，大行皇帝殡葬祭奠乃至其他一应礼仪，自然也不能比照储君之礼，要另行商定。最重要的是，本该荣升太皇太后的林氏，莫名成了“皇叔母”，连太后这个位置，都快坐不稳了。

    这还不够。事实证明，这只是贺垣计划中的第一步。

    因为拗不过他，时间又不等人，最终朝臣们说服了林太后，允许他以皇兄的份继位。

    然而大行皇帝葬仪一结束，登基大典办完，新君册封的第一圣旨，就将他与林太后本就危如薄冰的关系彻底撕裂：他要尊自己的生父，上一代的中山王为先皇！

    这就是贺垣打的主意，先定自己皇兄的份，然后顺理成章地追封自己的生父生母以及一祖先，为自己正位的同时，也将本就已经足够艰难的林太后挤到了十分尴尬的位置。

    皇帝自有生父生母，那“皇叔母”又算什么呢？

    林太后自然不会应允，朝臣们也不可能答应。但把他推上皇帝位容易，要拉来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于是这件事始终暧昧着，变成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僵持。

    直到贺卿死前，也没有真正商量一个结果来。

    如果只是这样，其实跟贺卿也没什么关系。她跟林太后说不上亲近，跟大行皇帝也好，灵帝也罢，都没多少骨亲，不必要为他们的事心。恰恰相反，若林太后被贺垣打压去，为名声计，就该多亲近其他的皇室宗亲。她这位已经了家的大公主，正是不二人选。她的日，或许会比之前还好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