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方祇不在乎那几个粮，他起一灶能蒸大几百个。掉就掉了，他压儿没想往起捡。

　　岳方祇里里外外地忙活。得把明天一早要用的料备了，要吃的饭了，然后检查好电煤气，才能上楼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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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派所把浪汉捉起来问，啥也没问来——疯疯傻傻的嘛。好在这附近都是生意的，不少铺面门都有监控。看完监控，片儿警们心说，好嘛，你这老氓，人家已经够可怜了，哪儿带这么欺负人的。于是连唬带吓一通审问。老光儿撑不住，一五一十地全招了。

第2章?

　　十月，天亮得晚了，这个时间天还是晦暗的，空气寒凉而燥。街上没有什么行人，不过偶尔能听见卡车的声音，那是从外县或者城郊过来，往早市拉时令蔬果的。远也有零星的铺面开了门，都是

　　他打了个呵欠，一闭就睡过去了。

　　哦，没死。岳方祇脚步一顿，转回去了。

　　一天里有两个时候，这个蒸粮的小店主能歇气儿：一个是午后那会儿，另一个就是晚上睡前这会儿了。泡个澡，算算当天的帐。然后看会儿电视，或者听听广播，上上网……总之不拘什么吧，自在的。

　　不过关也没关几天。一来是节轻微，二来是受害人没吭声，三来是这老不死的已经被磕破了脑袋。于是差不多关一关，批评教育完也就放了。

　　楼上的房除了多了个小楼梯，和这栋老式民宅里其他的型也没太大不同。房是南北朝向，不到五十平，格式还不错，带个小台。两间卧室，朝北的那间小，冲大街，里除了两个收东西的旧柜，还摆了个神龛，供着关老爷；朝南的那间大，不过空空的，只有一床一桌一椅加一个电视柜罢了。家都是好料，上还雕着儿，看上去都有年儿了。两间卧室中间是洗手间，里还带了个老式的浴缸。

　　也就是这时候，他一回看到了那个人的睛。

　　浪汉生得瘦瘦小小的，发又，乍一瞅像是个女的。吉祥街上有个老光儿，就此动了歪心思，大半夜在背街想要把人忙活了。结果坏事没成，浪汉跑得实在太快。老光儿心急捉人，一脚踩坑里，脑袋磕到了路牙上。这人也是奇了，醒来之后因为实在咽不气，居然报了案，非说浪汉打了他。

　　岳方祇，赶拦了：“不要了，不要了。诶你怎么回事儿？听不懂话啊？”

　　岳方祇有天大清早给粥铺送粮，路过他边，托被坑洼的地面颠了一，后的保温箱盖开了。几个卷掉了去，正好到了浪汉脚边。正要车关箱，没想到浪汉捡起卷，向他怯怯地递了过来。

　　没成想落他手里就开始掉叶。不过这也是正常，岳方祇活了三十年，除了养活得了自己，余的什么都养不活。

　　他意识往雨棚那扫了一。浪汉蜷缩在他的托车后，一儿活气儿都没有。

　　没想到浪汉不知什么时候在他的雨棚底猫了起来，吓到了买馒的街坊。

　　等他回来，浪汉已经不见了。并且一连几天都没有现。

　　这世上的可怜人要多少有多少，可怜不过来。岳方祇想。走了好，走了大家都清净。

　　这他妈的。岳方祇心往微微一沉。别是死我门儿了吧。他披着外衣走过去。还没等靠近，浪汉就睁开了——还是那副迷茫混沌的样。

　　岳方祇抹了把脸，在心里自嘲：跟个傻计较什么呢。他从箱里又拿了两个卷，用油纸包好，放到了浪汉脚边：“吃吧。”

　　最后的结局也是很一致，他被人——不是公园理员还是快餐厅服务员——赶了来。

　　再者说，吉祥街两通着的都是一类街。这地方，城大队每天来来回回不知多少趟，早晚是要的。别人也没必要跟着那份闲心。

　　养不活就养不活吧。反正如今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嘛。

　　岳方祇没接。他就又往前递，瘦的手臂平平地伸着，有些发抖。

　　结果对方就像听不懂话一样，居然想把粮放回箱里。

　　这大伙儿的都有儿合不上。末了一商量，治安条例来吧。虽说只摸了个，还摸的是个男的，但人送都到了派所门里了，那怎么也得条例啊。于是三五除二，把老光儿关了起来。

　　清早四半，岳方祇像往常一样爬起来，收拾收拾准备活儿。大门一开，外的寒气就涌了来。

　　当初卖的老太太非要把这玩意儿送他，说是叫什么栀，南方儿。那时候是招人稀罕，大白儿，香的，让他想起雪白的馒以及天上的云。

　　可能是他声音了，浪汉哆嗦了一。粮再次落，掉在地上，到了旁边的小泥坑里。这个可怜人抱着脑袋蹲了。

　　说完，他就跨上托离开了——送完粮还得回去卖馒呢。

　　浪汉消失了几天。有人说看见他在公园，有人说看见他在吉祥街南边儿的洋快餐店门。至于活法，大家倒是说得很一致——还是老样，靠垃圾桶里的剩菜剩饭为生。

　　最后约莫九多钟，人开始打起瞌睡来，差不多也就该睡了。关灯前他冷不丁扫了，才发现窗台上那盆儿都秃成杆儿了。岳方祇仔细看了一会儿，觉得应该是救不活了，顺手连带盆扔了垃圾桶。

不上是神还是智力有问题，反正看那样儿肯定不是个健全人。一开始没人搭理他。这年人心都冷，自个儿顾自个儿尚且顾不过来，哪还有心思别人呢。

　　但搬来这儿生意有两年了，他现在对这个房相当满意。尤其是那个浴缸。累了一天了，放好去躺一躺，解乏又舒坦。

　　这些东西全是房的旧主留来的，岳方祇没动过。他在这些琐事上心懒，能将就。有屋睡屋，有床睡床，屋和床都没有的话，睡大路也没什么。可以说是个相当能凑合的人。

　　然后他就现在了如意胡同儿。

　　岳方祇低声：“不要了，你留着吃吧。”这倒也不是因为他多么心，主要是粮上又是土又是灰的，没法再往人家店里送了。

　　大而乌亮，外角都是尖尖的，说不的秀气。只是没有焦距，仿佛不是在看岳方祇，而是在看虚空里的什么。

　　至于浪汉，他没啥坏事，又是这样一个没有自理能力的人。照理说这时候该联系救助站了。结果一听给救助站打电话，他悄无声息地从派所跑了。

　　岳方祇的门没有垃圾桶，浪汉一开始并不在他这边。这人像个小动一样，除了在垃圾桶里刨儿，就是缩起来呆呆傻傻地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