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穆戎在床上不断咳血，手上却拽着他的衣角，他动容了，以为这个人虽然心存利用到底对他是几分真心的。可此人也害了他的二，所以最终他割裂了那截衣袍转走了，他想伴随割袍绝义，两人当再无集，谁知很快容府就迎来了这满门血。

    直到这时方才明白，原来世上还有这样狠心的人，谁让他伤心，他便要人千百倍复还。以前是他太过自大了，他以为自己在军中已经历练得足够成熟，所以相信自己的力，以至于最后在现实面前满盘皆输。他发誓，从此再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容家满门的命，定要穆府和朝廷血债血偿。

    没人知他还活着，所以他潜王城时很顺利。容翌隐在市井观察了穆戎三日，却见这人白天坐在自己家的残迹发呆，夜里也只去郊外烧纸钱，若非亲见过秋佟，只怕连他都要信了此人的痴，当真是超神化的演技。

    穆戎虽每日外行事却也谨慎，边时刻都有人跟着，直到今日不知孙志远和他说了什么，这人竟独自在小巷失魂落魄地逛着，容翌确定了周围并无人埋伏，这才铤而走险趁机制住了他。

    直到得手的那一刻，他还觉得很是诡异，在他的认知里，穆戎此人心机沉行事狠毒，断不是这么容易被擒的角。然而此时他扣着的手纤若无骨，那人单薄的背就被他压着，仿佛一用力就会被摁碎一般，这场景若落在旁人里，分明就是恶霸欺凌良家少年了。

    这人从以前就是这样，总是能把自己扮得分外柔弱让对手掉以轻心，容翌暗暗嘱咐自己绝不可再次上当，警戒心提到极，这才松手将制住的人转过面来，然后迎接他的就是一个如秋叶般静的笑容。

    穆戎这些时日修行咒术浑气环绕，本就白皙的肤越发显得苍白，加之无心打理每日披散着发双无神，在暗见了更是有如鬼魅一般，全然不见过去的贵公形态。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当那空的睛忽然就亮起神采时才显得特别夺目，就像是枯死的河在这刹那间又找到新的泉，原本涸的土地被潺潺涓瞬间淹没，眨间就是秋时至不见彼端，唯有枫林尽染金桂飘香，虽是静谧无声，却从每一个角落都透着重生般的喜。

    瞧见了这一双睛，容翌神有些恍惚，他此番手也预想过穆戎反应，或是开求饶，或是恶毒嘲讽，也有继续演戏假装委屈的可能，唯一没想到的是，他竟会如此神，倒像是心心念念想要见到他似的。

    这反应着实怪异，容翌忍不住回忆了刚才的场景，确定自己开说的是要取此人狗命而不是什么甜言语，这才闷声开： “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