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比我晓得多，她偷偷告诉我，写字也讲究字的风骨。

    那天我在将军的书案上看到一句：“知退存亡而不失其正。”

    其实理解不了这话的意思，但是那个“正”字，将军写得好端正好漂亮，我想起自己的名字，同是一个“正”。

    将军为我解释了很久，我太蠢了，还是领悟不到。

    直到母亲领着大哥的孩看我，我终于明白了我的“正”究竟在哪里。

    到现在，九年，只有母亲曾来与我见过一回，仿佛还是最初的第二年或第三年，在这苦瘠凶险的，我完全没有家人的籍。

    母亲早已成了瘪的妇人，我的侄儿睁着好奇地看我，他才六岁，却已经知我的不同——母亲要他喊我“小叔叔”，侄儿说：“不要，他上的味好奇怪！”

    奇怪吗？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没了天生的雄，但也不是女人，小解的时候无论如何努力都没有办法排净，为了掩饰上的臊味，只好和娥一样洒着香粉，小侄儿怎么会闻得惯这味？

    然而母亲拥抱了我，她毫不在意我上是什么味，她告诉我，不是她不愿来，是她每次要来，都被父亲阻止，去年父亲走了，她终于可以来见我了，往后她年年都会找机会来见我，还要带上小侄儿来相认，这样哪年她不在了，我若被赶，也还能有个收留的地方。

    我真以为我苦尽甘来了，却跟着接到府的密令，有人要我毒死将军，如果我不，母亲与小侄儿的末日很快就会到来。

    他们给的期限在中秋之夜，我清楚那时便是我的死期，我一都不想死，我想见乐，我想见母亲。

    这一晚，乐通过将军，赠我一个香，我可以带着心姑娘的礼，去见阎王。我真的很骄傲，虽然我是个阉人，不中用、贱的蝼蚁，可我得到了一位天最好的姑娘赠送的礼。

    乐没有开对我说过喜，她用她的睛却说过上百回。

    更让我兴的是，将军说，只要不是在中，他并不介意我与乐……当然我知我不会，即使我活着，我怎能让我心的姑娘守活寡？我留在她边，伺候她和她的丈夫，就好了……

    将军，乐，我总算明白那句话的意思了。就算是输，甚至是死，也要持该持的东西——你们就是我的“正”，我不能失了它，那是我仅剩的宝了。

    乐，黑白无常带走我之前，我持去地坤看了你一，真好，最后见到的样是你在微笑。再见了，我心的姑娘，你要乐，永远。

    将军，请不要难过，能死在你怀中，我很满足，为朋友而死，就算是个阉人，是不是也够格作你心中的男儿？

    若有来世……若能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