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是，”方儒生垂眸，“旧事梦，不知从何说起罢了。”

    接过搪瓷碗来抿了一，碗里黄澄澄黏糊糊腥臊气甚重，活像一泡，不禁皱了皱眉。

    尹壮图捋捋后脑勺，“上回之喝剩的参汤，我到伙房偷的，不知放这几日坏了没。”

    “哦！还兑了一野猪鞭，左右大补之，应当不相克……吧。”

    方儒生只觉得从泛起一恶心，简直压抑不住想要嗓儿吐一发的冲动，得伤扯痛，气血翻涌，差儿又昏厥过去。

    尹壮图见他神极古怪地将那一参汤咽了，尽尾儿又脸惨白翻了个白，只当他想家想那旧事，心怀难畅，年纪轻轻便要受世事无常，不由语气温和几分。

    认真劝，“旧事伤，旧人伤心，既怀念难受，便试着不去怀念。大哥初到伊犁时也如你一般怀伤逝，日久了，便也学会杯酒释怀的理，人，总得学着放过自己不是。”

    “还喝么？”

    方儒生摇摇，漠然，“不是怀伤逝，怀旧而已——不知我家少爷可在此？”

    “他方才来过，见你还没醒，怕府里有事就先回去了，你来寻你家少爷，可是府里了什么事？”

    “并非府里有事，”方儒生，“今日将少爷要的粮运到山山神庙去，左右和大人去，府里也无甚事，听说少爷拜了位名声师父，就想着上山来寻他一寻。”

    “哦——”尹壮图理解，“难为贤弟你连日冒雪运送资，还遭了这等无妄之灾，实在是大哥之过，你就在我帐里安心养伤，明日一早等丰绅过来让他来看你。”

    “不必麻烦，”方儒生挣扎起，“多谢壮将军今日搭救之恩，方某不便叨扰，这就山去了。”

    “我姓尹，本是山野人，无甚讲究，贤弟随丰绅唤我尹大哥便罢。”尹壮图纠正，旋朗笑，“还有，你怎知我是这伙人的便宜将军？”

    “被你扛回来时隐约听见旁人这般称呼。”

    尹壮图错愕，“倒是大哥唐突了，当时只当贤弟厥……”

    “没全昏，”方儒生拖着一条要地，“告辞。”

    “不行，你不能走，伤动骨一百天，此时如何能地走动。”

    方儒生还就不信这个邪，结果受伤的刚地，一阵钻心的疼痛便激一脑门冷汗来，趔趄两步险些摔倒，被尹壮图疾手快拦腰抗回榻上。

    “我说甚，”尹壮图麻利给他盖上被，“你们读书人细，这裂骨伤可不是浑玩儿，先且在此将养着，不急。”

    方儒生本就撑，多说这会话只剩目眩，满耳朵着尹壮图唠叨：

    细细细，不急不急不急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