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贵人，中贵人。”连声的呼唤中，郑元义茫然地转过脸。

    是讨好？嘲？还是戏谑？

    周里敦见日已经偏西，顾不上多想，忙手，静心凝神，将一封诏书字斟句酌，拟好之后，卷起放怀中，才走到门，见外一名同僚慌不择路地跑来，一脸激动：“快去看闹！外几位相公正追着郑元义痛殴哩！那厮被从上扯着衣领揪来，牙都磕掉一枚。”

    竞功名有如车坡，惊险谁参破？昨日玉堂臣，今日遭残祸。争如我避风波走在安乐窝！

    郑元义有拿不准。他慢慢地嚼着石榴籽，脑里还在琢磨。

    郑元义被这一吓，酒意顿时全消，在自己的居哆哆嗦嗦躲了半晌，听外喊声震天，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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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了几声。

    今日前，在太后偶遇清原公主。往常她是吝于多看他一，今日却难得地正看了他。不仅看了，她是笑的，宝光璀璨的眸在他脸上连，越过时，她用团扇若有还无在他肩上一拍，“听说你要升任侍省？恭喜呀。”她说，那语气里，有说不的味。

    “明二月。”舍人颇有怨言，“太仓促了，于礼不合。”

    周里敦顿时涌起满腹怆然。愣了许久，他怅然摇摇，前行。

    路经徐府，他轻掣缰，在路边张望了一阵。士授官之时，徐府门竟无人，门可罗雀。昔日的此此时，是车龙，他几番经过，想递上名帖，却挤都挤不去，那是何等的鼎盛。

    这一顿酒席吃得憋闷，还没吃饱。回到家，周里敦叫妇人替自己整治了一碗汤饼，就着冬苋与野薤，胡吃了，又散过酒气，便骑往里去。

    “婚期已定？”周里敦吃了一惊，直不隆咚地问：“是何时？”

    众人一听，顿时炸了，丢手笔墨，挤成堆往外跑，果然见那南衙外御上，一袭青衣的郑元义跌跌撞撞地往方向狂奔而去，几名相公七老八十的，脚不及他快，然而人数众多，又有大胆的翰苑学士也夹杂在里，声势浩大地追到了门外，不敢擅闯，遂齐刷刷跪在御上，声呼喊着，替徐度仙喊冤，要太后与皇帝惩治阉竖。有大胆者，索连固崇的名字都嚷了来。

    见着他这个手势，周里敦如释重负，也不跟姚师望及余者再告辞，便迅速起，噔噔噔地跑楼了。

    赶到南衙公廨，周里敦正在盥手，一名舍人将他召唤过去，吩咐：“清原公主与卢龙郡公婚期已定，你先将许婚诏书草拟一份，送至侍省给固常侍过目。”

    郑元义无所谓地对他摆了摆手。

    一错，看见了闷不吭声的周里敦。看见周里敦，便想起清原公主。

    “中贵人。”又一声呼唤，总算把他唤醒。郑元义晃一晃脑袋，见姚师望的脸杵在面前。姚师望别扭地对他拜了拜，“在不胜酒力，要先离席了。”

    待到来年，清原要降范，他擢了给事，离固崇这个常侍也不差多少了。再把太后牢牢抓在手心……郑元义越想越得意，不再去理会坐立不安的姚师望和怒目而视的周里敦，他自斟自酌，吃了许多酒，醉意朦胧，捻着掉落的榴，轻轻转动。

    这就是一群饱学之士，清贵翰林——在徐度仙被贬之时，缩得跟鹌鹑似的！郑元义讥诮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