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打算留在北海是不是？”张潭皱起眉，心里盘算着睡在张灭明边的是什么人，嘴上继续说：“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陪我男朋友，”张灭明轻轻说：“你不要告诉家里人……他快，快要不行了。”

    “不行？”张潭脑一片空白：“什么意思？”

    “他在四年前染了艾滋病……上上个月住院，医生说，很难撑过这次了。”

    “艾滋病”三个字让张潭狠狠打了个哆嗦：“艾滋病？你——”

    “我没病，他得病是在我认识他之前——那天东京大雪，我往家走的时候，路过银座，被他拦来借钱买饭团……”张灭明的声音又轻又恍惚：“发染成金黄，里气的……还信誓旦旦说要还我钱，是不是好玩儿？”

    “……”

    张灭明自顾自地接着说：“我就借了他钱——其实是给了他钱，当时是没指望他会还的，结果隔了一周，又在相同的地方，他把我拦来，还我钱。”

    “那段时间东京大暴雪啊，他就穿个薄薄的线衣，仔还着脚腕……张潭，”张灭明哭了声：“他要死了。去年他向我求婚，我没答应……好后悔……现在他已经站不起来了。”

    张潭说不话。

    张灭明兀自哭了好一会儿，渐渐平静来，冲那人轻声讲了几句日语，然后对张潭说：“事就这样，我现在什么也不了，他家就在北海，富良野市……我要陪着他……这些事不要给爸妈说，张潭。”

    “嗯，你放心，”张潭觉咙发涩：“钱够吗？我这儿有钱。”

    “够的。”

    “行，那你照顾好自己……。”

    “哎，”张灭明鼻：“你也是。”

    此时此刻张潭想起和张灭明的那通电话，他觉得这世界太了，好像人一路成，就是个妥协与失去的过程。没错，是，他大了，他懂事了，他开始理解那些他曾经憎恶的人，然后原谅——但为什么总要那么多代价？

    张灭明失去那个日本男孩，他也要失去他的男孩。

    张潭不恨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他只是觉得，太残酷了。这太残酷了。

    就好像，对这个世界，我们除了原谅和妥协，并没有其他方法与之相对。

    上午在餐厅看见白继劳的一瞬间他就僵掉了，和脑断开了似的，他在那家餐厅的后门等了一晚上。

    天黑了，路灯亮了，夜越来越。

    看见白继劳走楼梯的那一刻他觉得呼都停了几秒，一阵一阵过电，他走过去，说，能找个地方说说话吗？

    不，不对，他不想和白继劳说话。他想贴近他——贴上去，抱住他，要抱。

    他想亲一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