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声音、不辨方向的声音。它们混合起来，传到罗晓宁耳朵里，变成一个最亲切、最温柔的呼唤，像他初次醒来的时刻，他的神明召唤他醒来。

    朦朦胧胧地，他到一个新世界。

    所有东西都混沌了，他前的一切如同创世的天地，被震作成两爿——一爿是茫茫的、温柔的黑夜，一爿是天光曙的黎明。

    他们要从黑夜里行，如西行埃及，向和的黎明行去。

    夜里什么也看不见，可这夜是的、的、像梁旭宽阔的肩与背，带着呼和柔，使他能蒙昧地着、向前走着。

    梁旭在前牵着他，生怕他走失了，又把他背起来。

    那黑夜是他们最后的乐园，可他们不能永留在黑夜里。

    宛如上帝告诫亚当与夏娃一般，有声音告诫他们，你不可睁开，也不可向前，因为太就要来。

    太在远，一一的锐利的金光，把残存的黑夜退，割成无数断片。

    他们本能地后退，想回到黑暗里，彷徨着，梁旭握了他的手。

    他说：“我们向前走。”

    去到光明里。

    ——哪怕永失乐园。

    第48章 董丽君

    夜宁静, 星河漫过初秋的夜空, 这是无月的朔夜。

    路灯坏了一只，因此四格外昏暗, 柳树和槐树虽经秋风, 枝叶还不曾完全凋零——要是连这一阵秋风也禁不住, 那就不称作北地的树。夜里看不清叶黄叶青，茂密的树影无风自摇, 那看上去总有些森然的鬼气。

    董丽君一个人走在回家路上, 医院里久了的老员工，平时上班班, 都是穿无跟的便鞋, 她穿的是最普通的泡泡鞋——山寨的, 只要六十块钱——和她四十多的年纪是不相称了，但胜在轻巧方便，不踩鞋跟就等同于拖鞋，便利得很。

    这鞋只有一不好, 若是提上鞋跟呢, 走路就像游魂似的没有声音；不提鞋跟呢, 那声音啪沙、啪沙——

    像鬼跟着。

    董丽君心里很不快，这条路僻静，她就更觉得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