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双秋瞳快要落泪来，话音在大殿中泠然有声，“这些年来，草民独自带着幼妹艰难谋生，只想有朝一日能明白，当年究竟是谁害我家破人亡。”

    郁瑶暗暗在心中，初见他时，只以为他是蒲草一样柔弱，想要寻到女能够攀附的小家碧玉，却不曾料到，他倒也是个天难得的奇男。

    若是换了寻常男，生在边陲，又没有见过多少大世面，先是得知他当初意图勾引的巡大人是货真价实的女皇，又乍然站到这太极殿上，恐怕连整话也说不来，他倒还能有条有理，款款陈诉，令闻者同，着实是个人。

    他这一番话说完，殿中群臣都埋得低低的，心中俱是一沉。

    事涉粮草，还恰恰是当年季安降敌之时，那批恰好延误了的粮草，陛这不只是来断案平冤，而是来替季家翻案，找罪魁祸首来了。

    诸人都恨不能使陛看不见自己，郁瑶的神倒还和气得很，看了看一旁的驿丞，“你在安都县任驿丞，已有二十年，你有什么知的，如实告诉朕。”

    老驿丞来的路上，已抖了半日，此刻听她这样，扑通一声就跪了来，颤声恳求：“官有罪，求陛饶命。”

    郁瑶声音波澜不惊，“你若说实话，朕可以从轻发落。”

    老驿丞磕如捣蒜，慌忙代，唯恐讲得不尽不细，“是，是，官不敢有半句虚假。官是驿丞，来往官员都要在驿站榻，因此官是知的，当年那运粮官，的确是有意不往前走，天气不过是借而已。官曾劝过她，前方战，正急需粮草，雪又并非很大，她不该如此延误，她却威胁官，不许多闲事。”

    “但是，官终究只是一个小小驿丞，她们押着粮草，在本地停留这样久，到底还是由县令大人辖。她们直耽搁了月余，听闻前方粮草屡屡告急，才不慌不忙发，官还在庆幸终于送走了这些大佛，县令大人却突然暴毙了。官心知这其中有蹊跷，但为保自命，不敢上报，只盼能陪着小心，将后来的那些来路不明的人平安送走。”

    她砰砰磕，连声哀求：“官知的只有这些了，不敢有半句隐瞒。官害怕如县令大人一般横死，不曾上报朝廷，求陛饶官一命。”

    郁瑶看着她，神不置可否，只由着她叩的动静在大殿中回响。

    但说实话，她并没有打算置这驿丞。

    她如何不知，当年之事，绝非一个小小驿丞能够左右，她要是行，等着她的不过只是一个死，到了今天，恐怕连证人都找不来。此事寻一百个祸首，也寻不到她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