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越听越觉得那远远坐着的客人声音耳熟得很，但季三昧不敢全然确定，只能等着他再次叫价，好教自己听得更仔细些。

    王传灯毫不在意地勾勾角，正继续加价，肩膀就被一只手从后悄无声息地了。

    随即，一通透饱满的低音在场扩散开来：“十万两，台上所有的隶都归我。”

    季三昧陡然失态，霍然站起，牵动着颈上的铁链一阵叮当作响。

    他太熟悉这个声音了。

    他的声音一贯如此，了三分沙，七分，只在响起的瞬间，季三昧的脑中就被彻底清空，只剩了他的嗓音来回打转。

    朱家公再也忍受不住，起回望，厉声喝：“什么人敢抢朱爷要的人？”

    来人从暗缓缓迈步走近，鞋底踏地无声，只有频率稳定的法杖叩地声自远而近，徐徐而来。

    笃，笃，笃。

    法杖上的云铃清脆，泠泠作响，季三昧细小的结忍不住上动了一番，而牙行老板早就不觉淌了满额细汗，怕两位贵客打起来，他壮一壮胆，迈步台，对那黑暗中的来客迎了上去，试图打圆场：“这怎么话说的……”

    但当他看清那暗中人的面庞后，他就彻底僵住了，一如簧巧控制不住地在腔里跑起来：“……沈……沈……沈法师？”

    朱家大公本是一脸怒意，可一听这个尊称，他的一张油面登时扭曲了，不敢再往前一步。

    沈伐石左手握一柄法杖，缓步自影里迈，吻淡然：“若是不行，就再上一支檀香吧。”

    牙行老板有难言，汗如瀑。

    在沈伐石之前，云羊城的拍卖行当中本无“香”的规矩。

    五年前，在某次官卖之中，沈伐石现，起一线檀香，在这线香燃完前，场随意价，而不价格到多么离谱的地步，沈伐石都会以于此价的价格将展品买去。

    凡是行人都不会忘记，那次的卖品仅仅是一柄用旧了的金玉烟枪，也不知沈伐石究竟对它有怎样的执念。

    见朱家公不再相争，省去了之争，牙行老板也松了一气，回冲汗如浆的主持人一挥手。那青年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煞白着一张脸敲了敲小锤：“四……十……”他咬着了尖，但还是撑着说完了话，“十万两纹银，成！”

    全场鸦雀无声。

    沈伐石转过脸去，目光却不在他的所得上停留分毫，只牢牢地锁在季三昧一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