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挣扎着扑在了卫汀上，想要把石块抢回来。

    “我不要忘了他！”季三昧声嘶力竭地抱着自己的脑袋，屈躲在卫汀怀里，“我开始忘了他了……不行，我要记住他！哪怕以后摸着我上的疤我也要想起来他是谁！”

    卫汀的泪汹涌而。

    和季三昧在一起的这半年，卫汀够了他前半生的泪，仿佛他来到世上前就欠了季三昧一笔泼天帐，只能用泪来还。

    在反复保证哪怕季三昧今后忘了沈伐石、自己也会告诉他沈伐石是谁后，季三昧总算疲力竭地睡着了，左手手心里还死死捉着那块石。

    ……然而，这又有什么用呢？

    季三昧开始忘记更多的事，先是忘记自己烟这回事，随后忘记了卫源，忘记了周伊人，忘记了王传灯，终究是无可避免地忘记了沈伐石，连他上刻的有字都忘记了。

    再然后，便是卫汀自己。

    当他第一次问卫汀“你是谁”，“我们要去哪里”的时候，卫汀恍然以为自己带着一个初生的婴儿。

    他赤条条来去，毫无牵挂，因为这世上没有能叫他记挂的任何一个人。

    卫汀捧着一炉即将燃尽的香，随着季三昧毫无目的地四游。

    季三昧每天清晨醒来，都会把前一日的事忘个一二净，卫汀要先告诉他自己是谁，再告诉他沈伐石是谁，他才会安心，否则，他会自似的去想那个他本想不起来的人。

    用季三昧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他觉得自己哪里缺了一块。

    他自己说不好哪里缺了一块，但就是不完整。

    而告诉他“沈伐石”这个名字，就足以把他变得完整起来了。

    越和季三昧待在一起，卫汀就越觉到了自己的无望。

    ——在季三昧看来，他早已经和沈伐石活成了一个人。

    在期的游中，卫汀当掉了自己那块被季三昧重又偷回来的玉坠，这些银钱又被快速换成了药，一样地尽了。

    季三昧起初还能帮他一帐，但是后来，他的沉疴日益严重起来，稍稍动一脑就疼裂，卫汀不敢再拿这些琐碎小事来烦他，只能尽量节省自己的吃穿，来让季三昧最后的一段日过得快活些。

    然而坐吃总会山空，在掉了上最后一个铜板后，卫汀陷了对前途彻底的无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