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不过这么一会儿，倒也不是很。片刻前我还蹲在城墙上想用这笔划拉几，此时竟以这么一个倒栽葱的姿势落了地，委实有些不大面。但好在这底熊熊火焰铺展，三尺无有活人气息。

    我躺在地上，睛斜着瞟离我手指尖半尺的那笔，有心想够上一够，然又觉得力不从心。脑里想着胳膊动一动，但那半截胳膊却没听我使唤，我试了好几遭，也动不了，约摸着是摔折了。我仰看着那被火焰燎得有些扭曲的天，乌云缓缓地移着，偏偏不落雨。鼻里觉有什么涌来，再气，就觉着碎成一块块的了，有什么温的东西正去。

    我此时能意识到这个况，倒是我脑还没坏。但我朝栽来，竟没摔坏脑，想来也是很难得。

    天一阵阵地黑起来，像盖在我上，也不觉得周遭灼了，只是冷，透彻骨儿的冷。我耳中时而轰鸣时而静默，脑里想法也聚不在一了。只那笔了我的睛。

    丝丝缕缕的淡黑雾气染上焦赤的火苗，我看着它失了颜，自己那一截横着的胳膊也淡去，轻烟似的聚着还是个胳膊的形状。

    再没了其他声响，只有我自己的呼声，一声声慢去，又轻去。

    前将要静止时，我却又瞧见了一个影，起初是半片衣摆，接着是半截衣袖，他似乎不是很，因我这么委顿在地，还能瞧见他后背垂的发梢，随着四周的火息轻轻飘动着，又落来。

    一个黑的影，在那片忽而清晰忽而模糊的灰白火焰里分外清楚，他侧弯腰来，手摸上了那笔。

    有什么东西过我的睛，我看的有些模糊，就费力地了气，又睁大了睛看。

    然他只留个侧影，没转过来，且我估摸着我脖似乎也摔折了，没法扭得幅度更大一些，只好这么僵着，也不知瞧见的这个是不是臆想。

    他手到那支笔，接着手指住，提了起来。黑的衣袖委地折落，又舒展离了地。

    别动老的笔！如若我还能开说话，且有清晰的意识，我应当如此大喝一声，中气十足，饱愤责地喝一声。却没法，只能瞧着那笔被人捡了去，我又没瞧见他的相。我僵僵地躺着，珠一动不动。

    那人捡笔起，腰间的玉佩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一枚玉玦挣来，底拴着的苏扑簌簌地摇动了几。

    分明我瞧见的东西都是黑白的，无甚明亮彩。但我确实瞧见，他那块玉佩，红丝绳垂挂，两绳线缠在黄的玉玦上，底垂着细致鲜红的苏穗，突兀地撞我里，没了其他颜。

    十岁又五，我因一杆笔从十丈的城墙一栽去，结束了我这潦草短暂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