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并未听去我的话，谁知他又开了：“如今是有些好看了。但我记着那时候，不是这般的。”说着与我指了指那条茫茫的江，“原先此未有这条江的，不仅是江，河溪都未有。我未记错的话，是一片土地来着。”

    又指着那一排参差的垂柳：“这些也没有，原本是野草地的。”

    他不是说有些事记不清了么，我现瞧着他一件件比划过去与我细数，哪里像是记不清的样。

    “自然这街上……”宴宁停，转了转伞柄，，“我记不大清了，但模模糊糊觉着不该是此样的。”

    “黄尘清三山, 更变千年如走，”我看着伞面的边缘凝结了一滴珠，透明清亮，还可映我与宴宁的影，继而倏忽坠了去，“人间世事无常，这般久过去了，哪里能一些都未变呢。”

    “是如此说的没有错，”宴宁转过来看我，纸伞在从他肩上落了去，他倒拎着伞把，看着我走起了神。

    我意识地往后瞧了瞧，只见得一个卖姑娘的背影，黑发垂在粉衣上，再往后瞧，便是沿街的楼阁，轩窗半启，竹帘微招。我奇异地压低了声音：“你莫不是……瞧上那姑娘了罢。”

    “不是，”宴宁珠一动不动，只看着我愣怔，还能空来答一遭话。

    “那是作何，又瞧见什么跟你原先故乡不一样的了？但你瞧着我作甚。”我又往后看了看，卖姑娘早已不在我后了，再往后是一个挑着两担藕的中年男人，筐里的藕沾着新鲜的泥土和，正晃悠着经过。

    宴宁此时未说什么，径自伸手攥住我手中的纸伞，夺了过去。

    “宴宁？”我手中一空，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他，好端端地发着呆，还要将本仙君的伞拿走。

    细雨落在面上轻轻凉凉，虽说不是什么瓢泼大雨，但我瞧着宴宁发梢上沾着细小的珠，便知过一会儿我定然要如他一般形容了。

    我伸手去握他手里的伞，宴宁瞧着未用多大力气，我用了力竟也未拿过来。本仙君睁睁地看着宴宁又自顾自地将纸伞收了起来，继而抬一字一顿与我：“斜风细雨的，景致甚好，哪里不是雨，且走着罢。”

    “……你，”我抹了把脸上沾的，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可不是么，哪里都是在雨，但撑着伞却还要装作没有伞，也太矫造作了些。我义正辞严地：“若你我此时手里未有伞，确然都在落雨，走快些与走慢些都无甚分别。然此时有伞，哪有寻着雨淋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