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床边，看着余庆逐渐清醒。

    余庆的脸孔宛如岩石风刻而成，边角沉肃，而眉若鹰羽，目似漆，只两片厚饱满，即使总是抿成一线也像是静静俯着的两只鲜红菱角。

    命相学里，这样一张嘴代表着重重义的格，看来那些杂谈也不全是迷信胡说，涯倒真是重重义。祥祀想。他其实知余庆为何为他生死，甚且甘愿自毁名声，只为助他清平帝王路。

    和余庆多年相熟，祥祀能明白余庆自觉一生所负，不过两人。

    一是刚军营时那国老将军，那老将一留的都是忠君国的血；虽严格如鬼，常常把余庆练到浑发，一是伤，但真是把余庆当自己的孩疼，对余庆照顾非常。

    二是自己。

    余庆初上战场那时，他曾救余庆一回。代价是一疤，以及在窗上躺了半月有余。余庆那时还是个十二岁孩，却竟然不声不响的就记了。

    老将军死後，所有的恩义债，便全归到了他上。

    他不过在朝堂之上稍受阻碍，余庆就能为烧去那些阻了他脚步的枯藤老把自己化作引火的一块柴。

    思及此，祥祀猛的闭了闭。

    他不想再见到视死如归的涯，却又怎麽也舍不，放不开。

    再张开时，祥祀看见余庆那双逐渐清明的睛，明黑的瞳仁里映着一烛焰。

    祥祀一呆了。

    此时正是天光将明未明，烛火歇的时候，屋只余了三两只残烛，只映亮了烛脚一圈，再往外去光便稀淡了，屋外整个若国也还一片阗暗。

    唯有余庆中那烛光，十分明亮。

    这双睛曾在北疆的荒原上只映着他一人，也曾在京城墙之上，映万里江河。；见过最血腥落魄的战场，亦见过最繁华腾的盛世，却始终定，且一往无悔。今日此事，有一便有二，再将涯绑在边，总有一天，他会抬起脚，发现脚踏的垫脚砖是涯颅。

    那焰光在余庆中动，宛如天地之间第一曙光先照了余庆里，接着照亮他晦暗的私。就在那瞬间，祥祀蓦然醒悟，他已留不住涯，也不能再留。

    忽地一阵窸窣声响，祥祀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