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风随手扔给一个佣人，他底通红，嘴燥得起了，都是好几天没休息的证明：“不够就继续。”

    李续：“……”

    苏晏不以为意地用拇指掉边血迹：“我从幽州一路不眠不休地赶回来，现在没什么力气，心也很不好。你是绒娘的兄，若是还想打，看在她的面上我不和你计较，只是有些话——我死在雁门关了，绒娘就能回来么？”

    他许久没喝，声音无比沙哑。

    战场上待了快两年，和大老爷们儿糙汉成天混在一起，苏晏过得要多随意有多随意。如今生死、伤痛都是苏晏的家常便饭，轻而易举地磨灭了少年最后的意气风发和被礼法捆束了十几年的规矩，取而代之的是满戾气。

    苏晏说话时的威压带着几丝血腥，让人错觉他一刻就要剑。这从鬼门关外磨练来的狠厉，金陵城中轻声慢语的文人们无论如何比不上。

    难得蛮不讲理的李续一时被他吓住，苏晏堪称凶恶的一个神甩过来，他便知知趣地闭了嘴。

    解决掉李续，苏晏扭走向自己房间，后李续还小声嘟囔：“他什么态度？！”

    外熙熙攘攘，他一栽倒在床上，嗅到被褥间因许久没有打扫而特有的陌生味。

    很突兀地，苏晏被名为难受的绪层层包裹。他终于回家了，不是凯旋也不是班休息，而是卡在这么个令人伤心的时间上。

    侯府门外挂着的白灯笼，苏晏上次看见它们挂在那儿时还是个孩，比现在短一半，不明所以地听曹夫人哭。直到一个月后，他才知弟弟不会回来了。

    后来是冉秋，很突然地就听到了他的死讯，连个心理准备也没有，那年夕疾驰而去的背影就成了永别。

    还有骁骑卫中那些朝夕相的将士们，每逢十五月圆夜，大家坐在篝火旁怀念家中亲人，又无比血地发誓会给突厥好颜看。后来，一场又一场的战斗结束，他在雁山青冢的石碑上发现越来越多熟悉的名字。

    死别对他而言，早就已经不再难以面对。

    所以苏晏接受得很快——从今以后李绒再也不会、也不可能问他吃不吃梅了。

    苏晏了鼻，在复杂的心绪中到了疲倦，沉沉地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