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三十，离大安朝惠文帝将年号改为承和的元日，仅一日之隔。

    有块石飞起，砸中了屋檐一二指的冰棱。“咔嚓”一声脆响，冰棱应声而折，落到地上，断成几截。

    心里想着，咙里已经发了声音。

    她的咙火烧火燎地疼，声音也像敲破的锣，嘶哑难听。

    莫非她在自己的灵棚上？

    ？凉？她死之前已经被毒得知尽失，全麻木，不知冷疼痛，可现在她却能清楚察觉到那叫人动的温度。

    庄里最大的房建在庄东边最平整的土地上，是幢三三的宅。那红墙绿瓦一看就与庄里黄泥墙糊的土胚房不同，此时瓦上化的雪化成从屋檐上滴，冻成了一段段冰棱，被光一照璀璨生辉，像挂在天边的琉璃玉石。

    自己的手又小

    扬平庄不大，只有几百来号人，是个穷地方。庄是属于兆京城里的贵人俞家的产业，不过这里土地贫瘠，产不了多少粮，俞家人并不把这地方当回事。

    ……

    一只手探上她的额。那手冰凉凉的，像府里夏日常用的玉席，能贴着她的肌肤，冬夏凉，叫人好不畅快。

    俞眉远被炭烟熏醒，浑沌的脑袋如被戟穿破的鼓，钝钝地疼起。

    俞眉远心又是一惊，她抬手想要拂开自己额上这只手，可手才一举起，她便又怔住。

    四姑娘？

    屋里传厉喝声，檐正在玩冰棱的丫一个激凌，应声跑去了厨房。

    渐渐地，外界声音模糊，她意识淡去。踏过黄泉路，行过奈何桥，饮孟婆汤，这一世与她再无牵绊。

    整个兆京在此之前起了大雪，这场雪纷纷扬扬了五日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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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她没死？但不可能，她明明听他吩咐——将她的尸用落霞锦装裹了，再用上金丝楠木棺，灵棚丧幡的白布要用绫罗，陪葬品挑她生前最的珠玉宝钗……

    她已许久不曾听过这称呼了。

已放的和放不的，她通通……都舍弃。

    耳边除了忙的脚步声，还传来温柔的声音，似曾相识。

    “四姑娘，要喝吗？”

    离京城数百里外的扬平庄里，田地屋舍石路已都覆上厚厚积雪。虽说瑞雪兆丰年，但这样大的雪起来，雪害又要冻坏许多人。这对庄里的农人来说，算是忧喜参半的事。

    如今，剩的炭已经全都搬到这屋里了。

    “还愣着什么，快把炭盆拢上，去把熬好的药取来。”清脆的厉喝一声声响着，“四姑娘再怎么不受，那也是俞家正经的骨血，要是了差传回京里，仔细你们的命！”

    “咳！”她想着自己若开说话，会不会把人吓坏，让人以为她起尸。

    这宅老旧，没有地龙，一到冬天就只靠炭盆取。分到宅里的是劣炭，烟大有味，但就算是这样，这炭也就堪堪够几人撑过半个冬天。

    就像这喝责声里说的，宅里面住的是被撵到小庄上养病的俞家夫人和四姑娘。四姑娘前两天玩冰时倒磕到了，已经昏迷了两天，就连大夫来了都说不成了。俞夫人哭过两次，嬷嬷都已开始准备后事，也打好人打算上京传讯，可不知怎地这四姑娘忽然又睁了。

    死，也有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