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征兆的来这, 二老都惊呆了，一时竟忘了拉他起来。

    杜文又叩了一个，缓缓：“儿素来莽撞, 也甚少帮衬家里什么, 全赖二老与妹妹劳作，心中着实有愧。这回我虽自问无愧于天地自，可终究不能两全, 叫您挂念, 实在该死。”

    王氏双目中落泪来，杜河也红了眶, 忙抬起衣袖去，又伸手去扶。

    “快, 快起来，一家人说这些什么, 你上的伤还没好呢。”

    当初决定去安定县时，他心中最担心的便是爹娘和妹妹。他虽年轻, 可因为知自己将要的是一件伸张正义的大事，故而并不畏死，可若是当真有个什么万一, 不知爹娘妹妹会是如何痛彻心扉！

    尤其是在被张巡检率人追赶的那几个时辰里, 杜文几乎将自己过往十七年的短暂人生统统回忆过了, 甚至不止一遍。

    他无数次的想，假如自己死了，假如自己真的死了, 他最对不起的会是谁？而最伤心的又会是谁？

    都说天地君亲师，可天地什么的在哪儿呢？他本就不信鬼神，更不觉得广袤天地会为了自己这沧海一粟悲痛。君？莫开玩笑，圣人忙得很，哪里又会记得他这个小小县城的小小秀才。人才，人才，便是人才也如同日里割韭菜一般，去了一茬还有一茬，多他们不多，少他们，自然也不少。

    先生？是了，先生确实会难过，会伤心，可说句大逆不的话，他毕竟不止自己这么一个弟，便是自己死了，也不过空留一段回忆，日后不是先生亦或是同窗再说起来，也不过唏嘘叹一番“那人是个才来着，若能活到现在……”

    最难过的，难过到一辈都不可能走来的，只有自己的家人罢了！

    他们辛茹苦的将自己拉扯大，便是比自己小的妹也那样聪慧懂事，从不跟别家女孩儿似的俏，今儿想要这个，明儿要买那个……自己去外读书，她还掏辛辛苦苦赚的血汗钱给自己费呢！

    他们当真就真的无无求，什么也不喜么？不过是忍着罢了！

    都是为了他，为了一个他呀！

    如今幸得老天垂怜，他好歹活着回来了，便再也忍耐不住，才有了对二老跪的一幕。

    诚然他永远不会后悔曾经的决定，哪怕重来一次，他必然还会语无悔，可他活着回来了！

    他发誓，日后必然要叫家人过上好日！叫他们之前付的得到应有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