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去给方叔叔买东西，转走时，方起州默不作声地从背后揽着他的腰，他坐在窄小的床上，用脑袋着小虎的背脊，手臂缠在他上，缠得很很。

    因为没有电，所以小虎不能烧，当然他一个人的时候，是完全可以过来的。只不过一想到方叔叔也要验一次这生活，小虎就难受了起来。他没有一次像这次——这么怨忿周围糟糕的环境。他放壶，把晒过的被摊开来，“你睡觉，我去打。”

    小虎见他不动，只能过来像推棋盘上的一个棋般地推着他走，“我床小……你先睡会儿，睡会儿，我打回来给你洗脸。”他注视着方叔叔憔悴的脸庞，嘴里喃喃说着，“还要买个剃须刀，刮刮胡……”他心里想到林圆对方叔叔“混社会”的评价，就觉得不舒服起来，叔叔怎么会这么狼狈？小虎还念着要赶他走的事，可是无论如何也说不了。他希望着，自己这里这么冷，床这么小，窗外没有丽的风景，没有天和大海，只有鱼腥味和臭沟味，方叔叔待不了几天就会走吧？

    “你不要走了。”方起州鼻更酸了，他一辈都没味过这滋味，一辈也没见过这样的房间。弹簧床极了，似乎躺个卢卡斯都费劲，小虎就日日夜夜地，蜷缩在这上。方起州抓着他的手，无论小虎说什么都不肯放开他了，他怕的是，小虎要是一转，肯定就能看到一向伟岸的自己脆弱的不堪一击。他永远不希望小虎看到自己这样的一面，而包括他自己，也未曾想过他会有这样的一面。

常停，总之是事事不顺，小虎却还能活得舒畅。他觉得没什么难受的，冷就多穿些睡觉，冷着冷着，抵抗力免疫力全都提了，他倒会苦中作乐，把这些不顺心的事全都想象成好的另一面。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生活，对小虎来说最可怕最难捱的并不是环境，而是他常常会失忆，他知自己记不好，所以很怕忘记方叔叔。这害怕和思念织起来，常常让他夜不能寐。

    可小虎没有办法。

    小虎说，“我去给你买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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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面如此希望着，一面在心又不希望这件事发生。

    方起州将视线放到小虎那张床上，铁制的弹簧床，比一般宿舍床还要小些，但小虎睡眠习惯好，所以从没不小心摔去过。但那个床，要睡方起州的个，还是有困难的，除非他蜷缩着，才能勉睡去，小虎这里只有三把椅，一个一些的，一个矮一些的木凳，还有个塑料凳放在卫生间里，他洗衣服的时候就不比蹲着了。

    而小虎一天打三份工，理说全然不至于生活成这样，那他钱都用到哪里去了？

    “方起州……我好想你啊。”他有时候想过，要是他不小心把方叔叔忘了怎么办，这么奥的一个问题，他想了许久许久，最后用了一个笨办法，在本上写他的名字，一遍一遍地写，写多了，一旦让他有一些忘记的苗，他就会思索，方起州是谁？然后他就不会忘了。他会一直

    小虎默许了他的拥抱，他站了好一会儿，觉得都要麻了，窗帘没拉好，属于黄昏的颜投被冬日微风掀开的窗里，这间空旷而净的屋，罕见地在光线里漂浮着灰尘的影。小虎低看见自己的影。

    方起州看了一圈，这间屋里没有一个值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