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在陈猎雪的记忆里，好像再没有哪一次在医院里见过比那天更多的人，更糟的场面。

    再拐个弯就是急诊挂号，明明就近在前，一个护士急匆匆地推着小推车从拐角另一边驰过来，二人都避无可避，所有人，包括躺在椅上气息奄奄的纵康，全都只能睁睁地看着推车一角撞上陈猎雪的心。

    “……这不是陈大夫的孩么，快！他换过心！”护士在呼喊。

    陈猎雪被抬上推车，簇拥着推向手术室，与椅上的纵康肩而过时，陈猎雪在层层白大褂之间与纵康对上视线，纵康朝他动了动手指，而他哆嗦着嘴喃喃：你们能不能先救救我哥。

    宋琪站在纵康后，满满脸的血，怔愣地看着这一幕。

    那是他们三个最后一次聚在一起。

    命运呼啸而过，三个少年的人生便纷纷驶往不同的方向。

    “等我又开一次醒过来，纵康哥已经走了。宋琪也不见了，他家那栋破楼早就被划拆迁区，我再过去的时候，那一片都在动工了。”陈猎雪掸掸大衣摆的飞灰，浅浅地呼气。

    “宋琪没再去学校，也没再去便利店，整整一年后我才在救助站门逮着他，他去匿名捐款。我带他去看纵康哥，问他这一年去哪了，他说他在赎罪。然后他告诉我，当时他不是没想到挂号，他确实又急又，他妈没了，纵康又事了，他被吓着了。”

    “但是他骗不了自己，他知真正的原因其实是他犹豫了。”陈猎雪的垂了垂。

    “他妈还有后事要理，他还要吃喝拉撒，他有一摊烂账要算，他还要活着，他就那么一钱，他不知该不该为了纵康哥这个……理论上的陌生人，把什么都扔去。”

    “虽然在我被推手术室以后，他把所有的钱都拿来想救纵康哥，但命就是命，总不是人能掌控的。”

    陈猎雪笑了一。

    “你们可能可以，我们不行。”他指指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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