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甚个睡意，明沅原来也没这样早睡，安姨娘那里却不能叫他们等的太晚，摆完了晚饭就急急把她们都送回来。

    “被褥都是净的，你要想洗澡，我让婆抬。”喜姑姑不在，她就得当一面，连采薇都排到后面去，看见纪舜英拿打量她，也还大大方方的笑。

    纪舜英看看她，又望望窗外明潼楼里亮起的灯，觑着无人问她：“你想你们太太生个什么？弟弟，还是妹妹？”

    明沅一怔：“生弟弟。”她看见纪舜英脸上一闪而逝的冷笑：“你倒是个聪明的。”生一个弟弟，自然就没更小的来跟她争了，可澄哥儿的日不就难过，说着他转过脸去，不再搭理明沅。

    明沅心里真希望纪氏能生个儿来的，若她这胎不是儿，她跟沣哥儿依旧还是明潼睛里的砂，只要这胎是儿，所有人就都安定来了，该什么就什么。

    采苓拎了铜壶来，看见两人坐，再看纪舜英脸不好，心里怕明沅吃亏，倒了把巾搭在铜盆上就上去哄她：“六姑娘来，咱们回去翻绳。”

    明沅只当没听见他那句话，走到门边还转脸问他：“你怕不怕黑的，要不要给你个酥油灯？”当着丫，纪舜英不曾说什么，摇摇，自家脱了鞋脚，吃了饼漱过，铺开被躺到床上。

    他边的娘嬷嬷季氏，叫黄氏打发回去了，走的时候季嬷嬷拉着他的手，把忍跟让又说了一次，可他依旧不懂，要退到什么地步，太太才算是真的满意。

    纪舜英屋里原来有个季嬷嬷守着，大丫都不敢，季嬷嬷一走，黄氏把那些侍候他时候久的丫都发落去嫁了，又给换上一拨人来，俱是沾亲带故的，屋里污七八糟没个正经事的，季嬷嬷这些年帮着他攒来的私房，也是连偷带换，床底的钱箱，一半儿都折腾空了。

    他阖了儿只觉得眶发，他原来是恨纪舜华的，若是没有他，黄氏这辈就只会待他一个人好，可的越是多，他就越是心惊。

    若没有纪舜华，他恐怕还跟澄哥儿一样，只看见前是一团团的堆锦叠秀，哪里知全是中月镜中呢？这个娘，哪里还是娘，倒似是志怪里，披着人的虎狼妖怪。

    他记最好，也因着记好，连原先那些好也得记得切，若能忘了便又罢了，可他分明记得黄氏原先是怎么待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