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咕哝了一声，真不是个好时辰。大概戏文里老唱，午时三刻推去问斩吧。

    婉婉有，只觉脑困倦，神思也不大清明。帘后的人走来，她眯着睛看了半天，竟然分辨不他是谁。看模样形是极熟悉的，是谁呢……她觉得自己在梦里，既然是梦，他是谁！

    或者再等等也可以，他捺住了，正想退去，听见她低低的嗓音，问是谁。然后一肘撑起来，乌黑的发缎似的，淌到罗汉榻的波斯毯上。

    他哂笑：“我知殿有床气，该当如何我自有理，你不必多言，退吧。”

婢了，婢的意思是殿才睡……”

    他渐渐到了台阶，抬看，她的卧房保持行最规制，檐的金凤和玺翻新过，愈发鲜亮得耀。快见到她了，迫不及待，又隐隐生怯，站定后略缓了气，这才提袍上了汉白玉的台阶。

    铜环无可奈何，让到一旁。他了垂门，绕过一树海棠，上回来这里还是大婚那夜，后来再想来，她了严令禁止他，他也只能隔墙兴叹了。

    他趋在榻沿上坐，她的袖阔大，辗转之后撩到了肩，一弯雪臂横陈，有震心的。他心绪杂，随：“我来的时候瞧了，午时三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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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躺回去，闭上了，喃喃说：“你来了……”

    正殿，一室空旷，只有莲更漏发轻微的滴答声。他知她在东阁里，几重沉沉的帘幔后有她的睡榻。他放轻手脚，一层一层靠近，幔底香气弥漫，姑娘的闺房里就应该是这样的味。他心里咚咚起来，站在最后一纱幔前，透过疏朗的经纬，看到一个柔的廓侧躺着，衣裳面料柔，把她的腰勾勒得异常玲珑。他伸手想打幔，犹豫了再三，料她已经睡熟了，怕去吵醒她，惹她不快。

    这样宁静的时刻，他坐她躺，毫不起冲突，仿佛是途奔袭后得到的最大的赏赐。他悄悄看她，她脸颊微红，似乎得厉害，鬓角都洇了。中单的领撕开了一，脆弱的脖颈，颈

    她笨拙地挪动了，请他坐，也没回答他，自言自语似的问：“天要黑了罢？”

    他没想到她是这个态度，语调平和得让他受若惊。他说是，“我回来了，殿这段时间好么？”

    退是退不得了，只能往前。真好笑，究竟有什么可怕的，几次三番的大风大浪也没有让他却步，一个小女孩罢了，还能吃了他不成？

    他说：“是我。”伸手掀起幔，朦胧的廓一瞬变得清晰，她卧在那里，面如桃，如朱丹。

    当初把行在改建成公主府，朝廷虽然令藩司筹备，但真正持的还是他自己，所以他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极熟悉。那金丝藤红漆竹帘垂挂在檐，一片接着一片，或或低地卷着，原先不过是死，自从有了她，渐渐焕发生机。

    这几日他在杭州，立在遍野的江里，脑在指派人救灾，心里却依旧惦记着她。不知她在金陵习不习惯，也不知她偶尔会不会想起他。以前回来后一件事是给太妃请安，现在是来见她。虽然她依旧事不关己，但比起以前的天路远魂飞苦，这不解人意，又算得了什么！

    他回看了看槛窗，分明天光大亮，难她睡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