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导员吩咐：“王盛宇，你来打开给他看看。”

    雪白的纸散落一地，落在刘语生脚的一页，刚好是文字朝上。

    “他伸手抹掉周絮脸上的泪，指腹漉漉地贴在周絮的嘴上，一秒，他揽住周絮的腰，轻轻吻住他……”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映在刘语生里，没错，是他写的。

    一分零两秒后，电话被挂断。

    刘语生愣愣地，甚至反应不过来辅导员的话：“老师，我——”

    母亲赶到学校时忐忑不安的神，母亲歇斯底里的哭闹声，退学时室友如视怪胎的目光，火车上母亲狠狠甩来的一掌……那时候他才不到二十岁，他知自己错了，他不该未经同意就续写唐纳森的小说，更不该在别人把他误认为是唐纳森的时候选择暧昧地沉默。他知自己错了，但是从没想到，代价竟然这么大。

    刘语生真真切切地打了个哆嗦。动听的《卡农》铃声在这一刻变成炸弹爆炸的倒计时。

    “哎，好啦好啦，盛宇你也别太难受，”辅导员安抚，“因为这事，你们年级评不成先集了，我也觉得没理……不过既然了这事，就证明我们的工作还是没有到位，是不是？这样，咱们先想想怎么解决这件事？刘语生？”

    手机忽然响起来，来电显示：吕纬甫。

    “本来呢，要是只有我看了，也就算了，”辅导员的语气有些遗憾，“但是这个……嗯，黄小说……这个黄小说的收件人填的是我们学院，值班的同学就给拆了，这就比较麻烦了呀，刘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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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盛宇就是学生会会，刘语生已经记不住他的相貌了，只记得他的面沉至极，他暴地扯开纸袋，抓厚厚一沓A4纸，每一页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后来的记忆，就是断断续续的了。

    刘语生垂在侧的手臂都在颤抖，“我们”？“我们”都有谁？

 “是你写的？”辅导员从屉里掏一个纸袋，“啪”地甩到桌上。

    “我们已经看过了。”辅导员淡淡。

    “这样吧，我们先把你家叫过来商量商量，你看你这个事，确实造成了比较恶劣的影响，这几天我们团委正在评选先集的工作，正赶上这个节骨，哎……”

    也正因如此，他可以躲在罐带鱼的壳里和唐纳森互动、向唐纳森示好，然而一旦刘语生被袒于唐纳森面前，则所有欣喜和雀跃都烟消云散，他还是那个犯错的、付代价的、不被任何人原谅的男孩。

    学生会会猛地把那沓A4纸掷到地上，动作大得仿佛一秒就要狠揍刘语生两拳，他声吼：“刘语生！你是变态吧？！你怎么写这恶心的东西？！”

    那是被打印来的、刘语生续写的《楼上的人》，小说的署名，正是刘语生偷偷申请的贴吧新id。

    甚至，时至今日，四年过去了，可当他再回想起那一幕幕，后背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冒一层冷汗，那些记忆像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他的每个角落。

    然而接着又一个电话打来，仍是吕纬甫。

    他盯着手机屏幕，心如鼓擂。

    刘语生大脑一片空白，只见那纸袋厚厚的，愣了小半分钟，他突然想起来，唐纳森后援群的群主，那个经常在群里找人打游戏的、总是很开朗的女生，曾恶狠狠地对他说，走着看吧，你自己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