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待在那庙里快三年，我便又被夺去了笑的权利。上天，待我太好了。

    他这么教我，自己也是这么的，只有快饿死了，才“昧着良心”画几幅画，写几首诗。所以，我们只能住在这破庙里。

    他半靠在庙里的草堆上，大大地着气。我问他，谁的。他说，倒霉呗，一个买我画的公哥，被他爹发现了，他爹气得不行，叫人把我打成这样了。指明要废了我的手，让我再不了这三滥的营生。他又苦笑着埋怨一句，还不是他们得我去这三滥的营生的吗？

    他讲，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他说，人生很短，你这傻丫，最喜瞻前顾后。丫，活得随一。想什么，就去。图他个痛快！莫他人言，但凭我喜！

    没有吃的，我想学他赶一幅画来。他骂我，丫，你也想被废一只手呀！我不理他，却依旧不了笔，实在不知怎么画。只好把我平时藏着的饴糖全翻来，

    他讲，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话凄凉，他带了泪，说，丫，人这一生，无无义的，才会好呀！世间万般痛苦，皆因□□所起。未果，未得，才会有所谓痛苦呀！

    那天，我在门着君不见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远远便望见一个人爬着过来，我忙走过去，是他。我想扶起他，却扶不动，急得快要哭来。他笑，丫，你一边去！别挡着我！说着，继续往庙里爬去，我跟在他后，不想去看他，却忍不住要去看他。他的上满是血，右手手指明显变了形。手废了，也废了，显然是不想让他活了。

了。他只有实在吃不上饭了才熬夜画几幅画，写几首艳诗题在扇上去卖。平时我让他写东西画画，他总是不肯，说：“不是还有钱吗？那么着急什么？没钱了再说，饿不着你！”

    渐渐的，我便迷上了，每天总有事没事便取几片叶放在嘴边着。他捂着耳朵，丫，你脑有病呀！成天！早知就不教你了！

    听得多了，我偶尔能说上几句。他再讲白沙在涅，与之俱黑。我便问，若那白能固守其，在涅而不与之俱黑，独善其呢？他默了，叹气，说，丫，难啊！况且，你是白的，别人也都以为你是黑的，这比你真是黑的更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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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了几个月，我提笔也想写什么拿去卖。他拦住我，别，沾了钱，什么东西都不好了。

    不过，他倒是喜教我写字读书，他喜教我各“邪门歪”。他说，孔孟之，我研究了大半辈，这剩小半辈再给你讲，真能恶心吐了。

    他讲，上善若，利万而不争。他说，上善若的人，可遇而不可求。丫，你要是碰上了，三生有幸呐！

    时间久了，他说，丫，你也算是开了写窍了，便教我奏乐。没有琴，没有萧，便摘几片叶曲。其实叶得好了，也可以很好听的。

    庙是真破，有时雨，雨太大了，庙里便会漏。他便拿碗接着，一滴一滴的雨落，响在一起，他偏能听商角徵羽来，还叫我去认。

    雨停了，他便把碗并排放在桌案上，拿一筷，敲着碗，奏曲，和着曲，唱着歌。他唱大风起兮云飞扬，唱蒹葭苍苍，唱明月几时有……喜怒哀乐，万般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