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的脸孔一片模糊。

    待得他想努力睁开睛瞧个仔细时，才意识到，竟是自己已落了泪，这才什么都看不分明。

    “熙儿……”

    关隽臣抓着晏熙的衣角，哀哀地唤了一声。

    他已老了，老得垂败、昏庸、再无志气。

    他心中再没半豪壮志，只剩一句摇尾乞怜般的还未说，便已疼得咽了回去：你别走，也别死。

    这是晏熙一次见关隽臣落泪，那般傲冷厉的盖世王侯坐在地上哭泣着，其中的难堪酸楚，他宁可万箭穿心，也不忍再目睹。

    离别委实太苦，多说一个字都已不能。

    他站起，连衣衫都来不及穿好，匆匆抓起一旁椅上的狐裘，着泪凝视着关隽臣，像是要用这一将前的人死死地印在心中。

    “成哥哥，天上地，我的心随了你，便是相厮守。大周天，也不能拆散我们。我等着你——”

    屋门大开之时，安的雪光也凌厉地照了起来，一时之间竟将室晃得如同白昼。

    晏熙转过大步离开，声音与背影一起飘零在北风之中。

    “不——”

    在他后，一声如同野兽将死的呼声传了开来。

    第三十八章

    关隽臣重重跌坐在地上，与晏熙的过往如同惊鸿照影掠过心，那些甜、痴、千丝万缕的，如同汐一般缓缓从他上淌过去，徒留他一个人在这孤零零的安。

    十三年前，姑苏林府。

    那金雕玉琢的小家伙跌在雪里，抬起时一张粉嘟嘟的小脸上都沾满了雪，气地埋怨他：“你这人……怎么站那不动，也不知来扶扶我？”

    于是他用腰间杀敌无数的千军破甲将小家伙从雪堆里卷起来，轻轻地带到了他的面前。

    只此一面，却没想到便是一生的缘。

    一年前，金陵王府。

    大成人的少年将埋在他怀里，用牙齿咬着他的手臂，糊地对他表白心迹：“成哥哥，我心里一直有你。十二年了……金风玉一相逢啊，我无父母，无亲眷，你是我在世上唯一的念想了。我想了你十二年，你不能只拿五年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