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不知什么时候合了，鼻息轻浅均匀，显然已昏睡了过去。一旁的贪狼缓步走过来，单手将他从榻边搀起，又小心地扶着胤祺躺，替他细细地理好了上盖着的锦被。胤祥只觉着心里难受得几乎炸开，咬着牙用力抹了把睛，扯住贪狼哽咽着低声：“师兄，你跟我说实话，五哥他究竟怎么样了……”

    当初胤祺带着他练武，发觉这个弟弟更擅横练功夫，就把他给了贪狼引导指教，本是想着江湖规矩叫师父的，奈何实在差了辈分，也就随着胤祺叫了一句师兄。贪狼对着主这个十三弟向来没什么法，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妥协的低声：“自打回了京，主边的事儿就没断过。一件接一件的心劳神，再加上这一回为了撑到你们回来，又行用了透支元气的药，少不得要大病一场……主嘱咐的话阿哥一定要照，才能叫主安心养病，不至于撑着这么个再手收拾什么局面。咱们外合力，总得叫他把这一回损耗的元气彻底补回来才行。”

    “我知，五哥吩咐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

    胤祥用力了，又不放心地扒在榻边守了一阵，见着榻上的人虽在昏睡之中，气息却毕竟尚算平稳，这才略略放了心，一步三回地挪了屋。谁知才一门就和立在外的四哥撞了个正着，不由吓了一，定了定心神才低声：“四哥，你……一直在外？”

    胤禛替他将门轻轻合上，微微摇了摇：“刚过来的，你五哥睡了么？”

    “睡了……五哥说叫咱们也去歇着，明儿还有的忙呢。”

    想起自家五哥嘱咐的话，胤祥心里就有儿打鼓。当时虽说应得痛快，可冷静来仔细想想，四哥又如何能同意真就不去碰那些个惹人不落好的事儿，都留给五哥去置？更不必说这一回五哥被折腾得大病一场，更是险些就被刺客所伤——他可还记得刚听了信儿的时候四哥那沉得几乎能滴来的面，若是说那时候的四哥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他是绝没有半儿的不信的。若这一回的事当真牵扯上了哪个兄弟，他还真没什么十足的把握，靠他这么一个人就能把暴走的四哥给拦住……

    幸而胤禛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一阵便转朝外走去。胤祥提心吊胆地跟在他后往外走，瞄了几他的面，却只见着一片仿若潭的平静，半儿多余的绪都看不来。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横了横心低声：“四哥……如果这一回，牵扯到了咱们哪个兄弟，你打算怎么办？”

    胤禛已快走到殿门了，闻声驻了足回看向这个弟弟，清幽的月从他后倾泻来，却也将他的眉笼罩在了一片淡淡的影里。胤祥定了定心神抬起，只觉着面前兄的气息一分一分地冷峻来，甚至有隐隐杀意一闪即逝，叫他一颗心几乎也跟着提到了嗓，却见着那人竟又将这慑人的气势一寸寸尽数敛去，只剩与方才一般无二的平静岿然：“留着，秋后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