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桐月中，今年的分来得比往年都晚。闰二月的缘故，原本清明时节天还微凉，如今却已经换上衫了。

    昨夜过一场急雨，空气里残存着泥土和青草的味。秾华推窗看，楼台灯火，远近笙歌，在晨曦中渐渐凉了来。建安城中多杨柳，待得日上角楼，一阵醺风过，漫天都是纷扬的柳絮，宁静而大的，包裹住整个煌煌帝都。

    窗台上积了厚厚一层白，恍惚过雪似的。她低一，柳絮轻，佯佯坠楼，随风又飘开去了。

    崔竹筳来时，折了枝新柳递与她，“黄门已经在外候着，你准备好了吗？”

    她颔首，提裙迈门槛，复回看他一，“先生，我此去必要达到目的。如今不是我需要他们，是他们需要我，对不对？”

    崔竹筳眸中浮光隐现，劝她，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说：“我不得大，万事需靠你自己。你要小心，中和外面不同，一句话，一个神都要控制得当。”

    她嗯了声，忽而婉媚一笑：“汴梁离建安很远，待我到时，先生会在那里等我吧？”声音渐次低去，几不可闻，“我能依靠的，只有先生一人了。”

    她在他腕上一，很快收回手，由女使搀扶了台阶。他怔了怔，那力留不住，也当不得细品。回过神忙赶去，她立在车前对来接应的黄门客气谢，“有劳中贵人了。”然后登车，两边垂帘放来，驾车的转，扬鞭朝铜雀大街方向去了。

    绥国的皇建在凤山上，从中瓦过清河坊，再往前就是和宁门。她的份有些特殊，不能走丽正门，得绕个圈从东便门大。黄土虽平整，偶尔轧到瓦砾，车便狠狠一颠簸。她抓住围上的腰箍，手指用力嵌了去。

    今天是清明，以前每年都要城扫墓祭奠亡母，今年倒好，故去十几年的母亲突然活了，变成了当朝太后。想来过去一直是爹爹骗她，这秘密隐瞒了那么久，在他过世两年后终于还是捂不住了。也是很多的机缘促成，崇帝驾崩，改元太初，现在坐朝的是斐，她同母异父的弟弟。她不知，也不想知她母亲这些年是怎样费尽心机遮掩的。她只是可怜爹爹，明明可以走得远远的，却要忍受屈辱留在建安。造一座衣冠冢，碑上刻着妻，每天隔着望仙河远眺禁苑墙。这么，终究是割舍不，爹爹是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