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了我就该被清算了。”

    “你这次去北平，有收获么？”

    民国三十三年四月，日军摧毁中国空军在河南最大的空军基地，击落“敌机”十多架。

    方孟韦不解，方步亭：“写这笔字的人，杀过人，杀过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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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信都被拆开检查过。幸而没什么要的，都是些唠叨。方孟韦终于忍无可忍，回信讥讽：“你平时说话吃字，原来是补充到这里来了。”

    “嗯。”

    “缺钱吗？”

    方孟韦愣愣地关了无线电，扶着楼梯上楼，回到自己的屋。他茫然地转了一圈，他被困在北平，困在方家，困在这个卧室里。窗外就是天，他想起重庆天上被击落打着旋儿摔来的飞机，摔来就是响，里面

    方孟韦突然想起来那天荣石蒙着睛，着他的枪，着自己的心。

    荣石天天给方孟韦写信，什么想都写一封。吃一顿心给方孟韦写：“如今糖价上涨，心铺里的都不舍得搁糖了”。喝咖啡偶尔想起来悲秋的诗，大发慨：“那时候的诗人大概都没住过北方。秋天有什么可悲？天才可悲，冬天要走不走，夏天来不来，天受夹板气”。接着又写：“北平想是没有好咖啡和巧克力。照我说，咖啡分什么式咖啡意大利咖啡本来就傻，这些地方又不咖啡豆。然而苏式咖啡的确要香一。”

    老挑衅半天，那年轻教授就是不搭理他。老自觉无趣，骂骂咧咧走了。

    “小样儿。”

    “一箱盘尼西林，这是最大的收获了。索杰送过去了么？”

    “……多小心吧。”

    荣石第一次收到方孟韦的回信，乐得原地了一。他没什么值得兴的事，所以很久不曾兴，缺乏控制经验。仆人亲看见荣大爷原地一，吓得半死。

    陈纳德的第十四航空中队，一直在河南驻守。

    荣石上回信。这次回了一句诗：休言半纸无多重，万斛离愁尽耐担。

    “和日本人亲不是什么问题，上有老蒋呢。如果被抓我是……那就真必死无疑。”

    “嗯。重庆似乎有意给我和‘孔先生’牵个线。反正他们家也没什么生意不能的。”

    荣石虽然离开北平，方孟韦也没脱离他的闹喧哗。荣石给他写信，一两天一封。蔡妈王妈光笑：“今天不知有没有孟韦的信。”

    “缺药。有钱也买不到。”

    “上面决定，你尽可能返回北平，和重庆建立联系。苏联和德国打得差不多了，国在太平洋上收拾日本。日本败退是迟早。上面担心……”

    方孟韦完全查不到方孟敖的信息。方宅有无线电，他趁着方步亭门，听了听。日占区的无线电，甜腻得糊成一团的女声在沙沙声中兴采烈地汇报日军作战有多骁勇，为大东亚共荣有多英勇无畏。

    方孟韦就收着。承德到北京，最快最贵挂号信也得三两天，只是荣石天天写，方孟韦就一直被他的啰嗦围着。荣石写字不难看，骨架刚神采外溢，方步亭偶然间看见了，叹：“这字，杀伐之气太重。”

    荣石把信封对着光一透，果然是被拆过的。他用信封刀裁开信封，小心翼翼拈着信纸，方孟韦一板一的字一板一地讽刺他。

    “送到了。解了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