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轻舟走后五分钟，监舍的灯忽然灭了，我意识地看向铁窗，外面也是一片漆黑。

    突然停电的最大特征就是会有人奔跑来咋呼，就算这地儿条件有限无法奔跑，总归是会有的，而现在，整个监区悄然无声，就像军港之夜。

    蓦地，我明白过来，这是熄灯了。难怪王八刚过来人数，原来是睡前查岗。

    老旧的风扇颤巍巍转起来，晃悠着仿佛随时会掉。

    仿佛要与呼噜声相呼应，另一张床的方向也传来声响，像是谁在不断的翻，得床咯吱咯吱一个劲儿哀号。我皱眉，侧耳细听，发现除了床叫还有人的重呼。

    禽兽和衣冠禽兽最大的区别就是后者穿着制服。

    好在俞轻舟不是个亢奋型，见我老实了，便意兴阑珊地打了个哈欠，然后关门，上锁，两个动作娴熟畅一气呵成。我在心里舒气，然后祈祷，但愿他不是觉得来日方。

    天地间依然安静，除了年迈风扇的吱吱呀呀。六年，两千一百多个这样的夜晚，很快我将会度过一个，然后还有两千一百多个。

    这什么况？停电？

    再然后

    窸窸窣窣地起从床底的蛇袋里找塑料杯，我像个贼似的……哦不对，我本来就是贼……蹑手蹑脚摸到门边，那里有两个壶，没吃的，我只能给自己个饱。

    我躺回床上，觉不到任何风。

    但是我睡不着。

    我痿了。

    新号儿是我的昵称，或者说是每一个刚来的犯人的统称。我决定先忍着，来日方嘛，一个小崽我再摆不平白吃三十年粮了。

    王八正拿着小破铅笔在本上画勾，闻言抬起，轻蔑的视线在我脸上扫了一圈，眉都没有动一：“第一，和教说话要起立站好昂首；第二，说话之前先喊报告；第三，顿饭是明儿一早六五十，你要觉得饿不死就忍着，真忍不住呢，可以跟我去办公室聊聊。”

    但我实在太饿了，烈的生理需求支了我的大脑，趁对方还在，我赶从床上坐起来，严肃抗议：“俞教，你们这儿都不饭的？”

    容恺睡得很迅速，不知是不是风扇的转动给了他某心理暗示，没多久这小就扯起呼噜来，像猪仔哼哼。我忽然想起自己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中专毕业，无所事事，随便哪个狐朋狗友的窝就能蹭一晚上，然后也沾枕就着，睡得像个幸福猪仔。

    我饿，我他妈快成饿狼传说了！

    很幸运，两个壶里有一个没空，还剩一半，而更加好的是这破壶一不保温，于是乎炎炎夏日我总算不需要傻地对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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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鼓咚咚把半瓶都胃里，我终于在饱胀中觉一丝虚幻的舒坦，正准备摸回床，就听见黑暗里容恺咕哝一句：“新号儿，把风扇打开。”

    虽然关节因为的握拳发声响，虽然参差不齐的指甲扎得手心生疼，但这些都不影响我作为一个纯爷们儿，切切实实的痿了。

    显然不是。

    所谓聊聊，我在看守所经历过，并且这辈都他妈不想来第二次。闹不清他们这帮孙怎么有那么多的手段，要你生不如死，偏还验不任何伤。

像被小猫爪挠挠，心好了不计较，心不好，爪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