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与我隔了三个人的淋浴面，安静地冲着，没人同他，他也没搭理任何人，浴室里的玩笑和啊的怪叫形成了一个真实而又有些荒诞的世界，但他却仿佛同四周昏暗的光影一起独立在这个世界之外。

    我拎着衩站在风中，小冯一路气得直哆嗦。

    因为之前脸贴冷的次数太多，这段时间我已经不太他了，从前没我人家也过得好好的，我嘛非颠颠儿上赶着找不自在？而这样的人，你不他，他就真的会消失。我觉得这也是一项技能，摒弃掉自己的全存在，活成一抹幽灵。

    太安静了，以至于只要有些旁的事，我就会把他彻底遗忘。

    皂睛，刺激得我赶把脑袋伸到淋浴面狂冲。本是凉的，冲在上还好，冲到上像小钢针一个劲儿扎似的，你妈开源节也不用省这儿烧锅炉的煤啊！

    “冯一路你磨磨唧唧在里面窝啊！”

    那孩快瘦成年画儿了。不对，他远没有年画儿那么喜庆，还是遗照吧，虽然有狠。

    还有王八那火上浇油的——

    没人理我。

    人家直接穿好衣服也不回地大踏步走了。

    那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晚上，因为天气炎，所以早早的大家都去排队冲凉。监狱洗澡的地方有限，晚了排不上才没人你死活，照样要被赶回去熄灯睡觉。

话只会啊啊啊怪叫的老太太就和蓝灵里的巫婆一个样儿。

    我是在洗时候看见的，说也寸，搁外面时我瞪大睛都没寻么到他，这会儿着一脑袋皂眯着倒是瞅得真真的。

    洗完的时候我特意挨着他穿衣服，然后状似随意地嘟囔：“哎，你是不是又瘦了？”

    我知如果我不再扭去看，他很快又会自动隐形，与大脑每天接收到的无用信息一起，被毫无地删除。

    小疯被去写宣传报，于办公室里了一天的冷气无比逍遥，我羡慕得要死，恨自己怎么没学得一手漂亮笔字。大金和周铖来得比我早，这会儿已经洗完回屋。略扫一，前后左右都没有认识的人，得，那就老实洗吧洗吧算了。

    但我没办法说服自己不去看。

    洗完脑袋，我就往上打皂，打完皂我就冲皂，整个过程也就三五分钟。而在这期间，不完全统计我往那边儿看了七八次。

    自打浴室之后，我那三八妇

    继续被无视。

    不只是我，十七号，一监，乃至这个地方的所有人。

    “你别是有什么病吧？”

    “你消化不良？收不好？”

    如果不是朝夕相，我铁定会以为毒。虽说一米养百人，可也没有差距这么大的理啊，来这儿一年，我除了肤变白儿——天天车间里捂的，重没任何变化。周铖好像还重了几斤，再看金大福那格，小疯那圆脸，怎么五谷杂粮到这儿就不起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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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遇见之前，我对于哑的印象全来自王——心里有话却说不来，越着急啊啊啊的叫声就会越大越恐怖。儿时的我知她不是坏人，但抹不去害怕，大后的我不再害怕，却再没有人用这样特殊的方式来唤起我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