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察觉到自己寸功未尽，委委屈屈扭着手指，低声：“总归不过如同喜歌所唱的那般罢了。”

    益州被天池困住时，只伤妖邪，凡人却是无碍的，故而最大的损伤，反倒是谢瑢与无卫大战的那间客栈，陆升住的客栈就同倾塌楼宇隔了一条街，如今透过窗看去，便觉短短数日，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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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蝶固然比若霞多了几十年行，对人心变幻依然知之甚少，如今竭力想要劝自家公，说的也不过是老生常谈，半不起作用。

    谢瑢一时兴起，又为他画眉。世人素来称颂，千山公笔落惊风，冷冽如刀，然而他彼时执笔，匀了青黛，轻轻落在陆升眉梢时，却是不尽的缠绵悱恻，悉心呵护。

    沾了墨的羊毫笔落在地上，陆升随之蹲在书案前，蜷成一团，死死压抑住咽中泻的呜咽。

    只是兄陆远只怕又要大发雷霆了。

    若霞同若蝶一随侍在侧，忽听得指名，她抬起望了望自家公，却见素来城府在的公如今竟些微茫然神，她不敢信雌黄，沉片刻，只得苦着脸：“婢一只修炼不满百年的凤蝶，若非得公法术加持，连人形也不会变，哪里懂得人间。公忒为难小妖。若蝶年，倒不如问问若蝶。”

    换来陆升眉光四溢，与烛火辉映。好端端一个风骨峥嵘的男，生生染上几分艳若桃李的绝，前一句才要赞他骨重神寒天庙，一句便成了一双瞳仁剪秋。

    若霞轻声：“往西边去了，是镇西军……的方向。”

    而后红烛悬，照得满堂清冷化作和煦，喜歌悠悠

    天亮时分，陆升一夜未眠，两泛红，容憔悴，自然是全无胃的。只是为补充力，味同嚼蜡吃一碗汤面。随后取了零钱与书信，托给店小二去送信，便不再留恋，当真策往西而去了。

    四野无人，夜渐渐了，陆升了益州城，独自寻了个客栈住。

    若蝶乍然被祸东引，慌得急忙摆手，“我、我、我也不懂……只是，只是婢以为，心中牵挂有人，只愿朝夕相对不受打扰，念着他便觉天、年月安好。那约莫便是动了罢？”

    两封书信了益州城，便落谢瑢手中。他一目十行扫过，神便沉来，“他往哪边走了？”

    谢瑢便恍惚忆起在楚豫王府那夜，他半是正经，半是捉，迫那青年穿了嫁衣，化了妆容。大红嫁衣灿若云霞，衬得那青年如松竹的姿恍如火树银，耀了满目的惊艳靡丽。

    写完家信，又写奏疏，向上峰请愿，要留在镇西军。如今大战在即，镇西军正是用人之际，若要留来倒也容易。

    陆升心空得厉害，又不愿借酒消愁，索唤小二取来文房四宝，徐徐磨了墨给兄嫂写家信。

朱厨望着一桌，郁郁寡地叹气。

    陆升忆起兄怒火滔天责骂他的场景，不觉失笑，然则一笑起来，前顿时雾迷蒙，竟是克制不住。

    谢瑢立在荒原上看信，看完便将信笺纸慢慢收拢，抟成一团，若有所思望着几团棕黄风草轻飘飘远：“若霞，人间，该当是什么模样？”

    第90章 金屋错（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