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肤白,被打青了之后看起来十分明显，好在脸得漂亮，也不显得难看,只是有怪,像睛上被多涂了一层颜。他近来越来越不常笑了，也不会像以前一样有那么大的绪波动，坐在桌上看文件，速度飞快,很快就翻过一页。

    我就坐在地上看书。

    我从小最喜的就是书,比电视、游戏、好吃的东西都要更喜,因为书里有另外一个世界。有时候我想起小时候的事都有模糊,唯有看过的书无比清楚。在孤儿院的时候看过连环画的杨家将，看到金沙滩,无比伤心。跟着的时候看三国演义，很多字都不认识。后来看理书，看科学家的传记，看我爸收集的各理杂志，半懂半不懂。

    我并不是真正的天才，我知。

    真正的天才是我爸那，他当初从南方一个小城市里一路考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十七岁考全国最厉害的理科学府，他曾经拿到最尖的理研究所的邀请。而在他之后唯一一个天赋追上他的叫林森，我见过他回学校演讲，异常地年轻，苍白，镜厚到睛都看不清，人有神经质，说话从不看台的人的睛，语速飞快，我勉听了两分钟，就再也听不懂他谁的话了，只看见前排占了座位的一堆理专业生用笔如飞，拼命记笔记，一个个脸颊绯红，听得心澎湃。

    坐在我前面的两个女孩很担心他，说：“这么厉害的天才，没有生活能力，一个人怎么过得好？”

    现在想想，反而是他这样的格过得更好。我爸心太了，天生要上殿堂的，却被李祝拖了来，在这三丈红尘困了一辈。所以其实越是不懂世故越好，心里不在乎任何人，也就没有任何牵绊。一个人其实是最好的，吃好了，睡好了，生活规律，又会有什么问题呢？这世上真正让人伤心的事，都是关系到另外一个人的。

    我上了大学之后，就只看专业书了。

    现在被关在郑家，没办法上，只好找书看，不知是不是心境不好，看专业书总觉得灰心，所以又找了些以前喜的书来看。大块的俄国小说译本，北京雪，书里也雪，以前事务所的女孩们很是随网上，跟我说俄罗斯是战斗民族。他们小说里的主人公也多有韧，是伏尔加和铺天盖地的大雪才能养来的韧。我有时候绪太低落，看着小说主人公在低矮房里吃黑面包铃薯，却还持活去，就觉得多了力气。

    郑敖在家的那几天，我坐在炉前面看书，他在书桌上看文件，一午不说一句话，家来了，也默默送了饭就走。

    我们不过是在消耗我们之间仅存的那东西而已。

    什么时候耗完了，我们的故事也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