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你一路走去都在计这些了，结果还在半路上你就竟然把所有的钱都拿去买了烟墨、绵纸、毫。到家后，打扫都没来得及就临窗坐画开了。直画到傍晚落雨，天边过一串惊雷，吓你好大一。你抬看天，忽然觉得腹枵难忍，饿得太久的胃要跟你过不去了——先是翻搅，后是痛。怎么办哪？十两银一不剩全都去了，你去哪里吃的。即便有钱，天也夜了，夜了的街上不卖吃的。你很知，于是着肚在屋转了几圈，最后喝几瓢凉压一压，看看能不能熬过今晚。

    第二天，饿得一晚没合的你早早就把摊摆去了，一直摆到日过中天才换到足够饭钱。你也是饿狠了，什么也不顾就把钱换成五个包，吃去后还怕不饱，又了一通——这撑得你够呛的。

    过去的日又回来了。无论如何，你仍然半饥不饱的挣扎着活了来，仍然每天把卖画摊摆去，仍然余不足够的钱去买一钱十张的纸。不过，脸磨厚了些。还是经常要被那些人逗到脸红，可是已经懂得怎样压住泪了。

    就这样去，日本可以过得毫无声响，谁能想到这样都生得事端来呢？那样一个平和的你，那样一个不惹的角落，是怎么把事端引过来的？她至今没想明白。

    把时光倒回去看看，事端就是那天来的。

    那天的天还没到该黑的时候就黑了，风又大，街上好多人都早早收了摊回去避风。你想到明早的饭钱，不得不一再挨住饥寒，望能有人来买你一幅画，可街上的人都被风得低眉顺行匆匆，哪个顾得上看你一呢？风大得要把你那些薄绵纸画破了，你只生了两只手，拦不住那么大的风，苦想一歇，你决定还是先往家去。就在你收得差不多的当，前面来了一个人和一盏灯。那么大的风，那人的面还是那么净，连衣角都没被起来。灯也是，纹丝不动，芯上的火烧得荧碧。当时那么多不合常理的东西你统统没注意，里的注意全给那盏灯勾走了。是一只莲灯。上的风卷云舒，大气得能一吞掉站在那里发愣的你。莲从来都不该是大气的，你连这都没注意到，心心念念想的都是如何向那人借来一观。

    那人还没靠近，你就借着风力闻到了一腥气，没来由一阵恐惧，转想跑，他没给你机会，伸一只手来毕恭毕敬的把你挡在原地：

    “我家主人仰慕已久，今日烦请过府一叙……”

    你话都没说便被他拖着走了。也是吃亏吃怕了罢，见都不曾见过的人，怎么敢走到人家家里去，你就想找个借脱：

    “我……我的画……”

    那人但笑不语，举起右手让你看——你终于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