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平三十九年二月十七，皇帝崩于养心殿东阁。

    哭灵过后转过就要忙着迁，容与指挥女侍各打收拾，自己则在翠云馆整理翰墨书籍，恰逢谦来找他，还没等他迎去，谦已笑踱着步先走了来。

    远远看着沈徽率众在灵前祭拜，想着此刻那泫然泣的俊面孔，总觉得一瞬，就会和养心殿里浅笑得意又衔着幽恨的模样重叠在一起。

    多少有些替他难过，容与欠，“掌印关怀提，小人不敢忘记。您正当壮年，不该此自伤之言。”

    然后他看见皇帝一动不动，面容青紫而扭曲，一双睛圆睁着，似乎在昭示着无穷无尽的愤恨和不甘。

    阖上一片缟素，容与换了素服，乌纱，腰系黑犀角带，跪在女侍队伍中。

    第13章 夜访

    容与淡淡一笑，知谦说的实话，自新帝登基，所有人都认为，他不日就将升至中侍最品阶，掌一切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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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一怒，伏尸百万，血千里。

    连续三日，在京文武百官及三品以上命妇均着丧服于思善门外哭灵。

    何况是一个帝王，无心无自是常态，容与只是不明白，沈徽为什么到现在还留着自己，见证过那样一幕的人，就算不赐死也合该放了，莫非他这个人还有什么剩余价值可供挖掘？

    阁之中有着死一样的安静，静得诡异难言。

    容与听到了自己牙齿发的颤抖声音，他知皇帝罹患的是心脏疾病，禁不得刺激，震怒之极容易引发心梗。

    司礼监掌印谦一声“举哀”，周围瞬间哭声雷动，哀戚和哭嚎响彻云霄。容与不到痛哭失声，同样的，他也忘不掉大行皇帝临去时那张脸。

    不过三五天的功夫，他已明显受到旁人的礼遇客气，中自然也包不少奉迎谄媚。那么相对的，谦想必也会遭受一些前所未有的冷遇——所谓人走茶凉是亘古不变的理。

    容与低

    其实并没有多介怀沈徽当日的举动，毕竟他已了足够多努力，却还是得不到应有的关注，于他而言，也有无法释怀的悲哀和伤痛吧。

    沈徽的破釜沉舟，何尝不是把自己上绝路，容与踌躇着，迫自己抬看向榻上。

    一看上去，谦瘦了不少，犹是显得更加苍老。容与仍向从前一样对他行礼如仪，他却拱手还礼，微微笑，“你很快会擢升司礼监掌印，而我则是日薄西山，你不必对我这个老朽这般客气。”

    如果是这个落局，他不知该不该伸手援救。于一个医科生本能的反应，他很想尽力去救活这个人，然而冷静思量，事发展到这步田地，倘若皇帝恢复神智，很难说接来要死多少人。

    大行皇帝大殓后，梓停于乾清正殿，遵遗诏，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太遂于三日后在灵前即位，定年号为天授。

    谦微微一怔，旋即笑着，“皇上没有选错人，我也没有看走，你虽年少得意，却没有骄矜之气，知退守本分，且又知书识字，更过我当年。”拍拍容与的肩，复，“以后好好侍奉，应该能有机会，在皇上边见证一个锦绣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