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被她们两这么言传教着，楚望终究也没有学会打牌。只因每天请来葛公馆打牌的人，形形□□的，各有各的好玩之。

    对于葛太太的观, 弥雅是以为然的。“商太太应付官太太，为的是颜面上好看，好让太太们回去枕边风，为的是打动先生们。但真正作主的, 还不是那些先生们？葛太太这里，直接越过太太们那一层，与先生们打，更是难上加难的事。那些太太们背地里看不起她, 等见了她还不是得争先恐后的奉承着？说到底，还是忌惮她罢了。你看乔太太，不就是个最典型的例？”

    也有年轻的少妇，人与声音都是滴滴的，讲话却十足的老气横秋；只知她嫁了个澳门姓娄的富商，是个半截土的老，故而辈分比在座谁都。十五岁嫁门就盼着他死，一晃十年过去，老见都九十龄了也还健在，大冬天还能海游个泳。那位陈少想结这位娄姨太太，专诚找葛太太牵线搭桥，成日里拉着娄太太的手“婶婶”“表婶”的攀亲戚。

    葛太太私底却同楚望说：“别以为蒋先生看起来像弱可欺的，从前年轻些的时候在澳门打沙场，手上不知见过多少血。如今局面打开了，自此金盆洗手，场面上见谁都翩翩有礼，笑眯眯的。但他年轻时那暴戾狠的模样太过人心，认识他的，谁都忘不了。也不是谁都有本事哄得他同你推心置腹。这桩姻缘虽然有我从中间拉拢，但这也是弥雅那丫自己有本事拿得住他。”

    葛太太常说：“和中国人打，少不得要有些人世故上的往来, 论谁都不能免俗。鸦片战争时，英使不愿予中国皇帝面, 仗不就打起来了？仗打败了, 在中国地界上生意，即便是‘被迫’生意，还不是要与人打。在中国——人就是个江湖。”

    成日里看这些人在牌桌上眉来去的演戏都来不及，哪里有功夫学打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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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段时间楚望老见到弥雅与那位蒋先生来。蒋先生约莫四十，两旁略略秃个尖，不过五官倒也是清秀的；如今上了年级有了阅历，越发有一些中年男的意味；唯一中不足的是，蒋先生个不：弥雅不穿跟鞋时，蒋先生只能比她一脑袋尖，但她偏偏又死了跟鞋，一穿上，蒋先生便只能到她耳垂度，越发显得有些瘦小了。

    她听秋讲：曾有一次，一位年轻女士非

    不过蒋先生倒也不恼。讲话轻声细气一个人，温柔文雅；即便在座再多魅力四的女士，他一双桃脉脉的，始终只看弥雅一个。

    “你要是会玩, 也省的我打电话去请人作陪，白白欠个人。”葛太太如是抱怨。

    有仪态万千的妇人，苍青褶皱的脸，五十多了，只准人称她“陈少”。陈少打牌时笑，非要作少女银铃似的清脆，不过铃铛是老锈了，咯咯笑着的时候掷地有声的，更像唱片机卡盘了。输牌时最常说的话是：“葛太，怎尽请些年轻小们？男客都无，次别再请我来啦。”次却不请自来，咯咯笑着拉着年轻小的手说：“这一季不兴铁锈红，兴桑梓红啦，呵呵呵。”

    后来陈少跟娄姨太太关系攀上，来的便也少了，牌桌上换了一拨又一拨人。

是小姑妈玩是次要的, 想让她学会这门“手艺”是主要的。

    楚望，对此了然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