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疼这个孙女，这场哭泣，不过是在为她自己接来的命运而悲呼罢了。

    他有时候也会想起自己这一生，原本是团锦簇锦绣荣华，可是如今边却只落得个采薇陪伴。谢葳自打回过一回娘家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他也已经学会淡忘，黄氏也已经皈依了佛门，带发起了居士，除了秋桐院，她就在佛堂。

    谢棋尸首拖回来那日，黄氏在佛堂里颂了一整夜经。

    他就在一墙之隔的佛堂墙坐了一整夜。

    黄氏不知。她本心里是良善的，他永远记得多年前才成亲时她的浅笑温柔。而他在这条路上已经越走越肮脏龌龊，这些年她不见他，他也不再去找她，不是不想念。是因为他们已经偏离了原太多，他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现实得他不得不在官途上卯足劲往前冲，他已经牺牲了黄氏， 牺牲了谢葳，如今又送上个谢棋，并且害得自己的侄婿发充军——如果要论罪，他已然罪无可赦。

    可是即便他罪无可赦，他也不能落得一无所有，如果回是死，前也是死。他为什么还要回？这些牺牲和失去已成事实，他能够的，是在这条路上捞回更多。如果他注定得不到亲，那么，就用无上的权力来弥补。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赌红了的赌徒。

    季振元送的屏风他让人竖在书房里。

    他知屏风上的猛虎是什么意思，季振元在提防他，也是在敲打他，但他觉得好笑，就算他是虎，也是他养来的不是吗？他不正是希望他变成一替他打败各方来敌的猛虎吗？兴许人都是得陇望蜀的，既希望手大。又希望他对自己造不成威胁。

    他还不会动季振元，虽然他也恨他。在没有阁之前，他还需要等待，还需要服从。

    他提笔往猛虎的双上了墨，看上去，那能吞噬人的残暴里又多了几分鸷。

    “这屏风真好看。”

    采薇端着茶走来。冲着书案后眯观望的他说。烛光将她窈窕的影投在屏风上，看上去玲珑的地方更玲珑，凹凸的地方更凹凸。

    十九岁的她，愈发成熟得像颗圆的紫了。

    采薇得不到他的回应，把转过来。正碰上他幽的目光。她心一，把垂去，伸手将茶盏从茶盘里端来。

    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托住她的手背。

    再将她伸手一扯，便听杯落在地上，她落在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