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可是不怎样，年还是要过的。他压低了礼帽帽檐，心中忽然想：“狸现在什么呢？也在张罗着过节吧！租界里还算太平，狸又不缺钱，一定能把年过得很闹。”

    他不知黎民是否还住在先前的宅，自己平时不上街，上了街也不敢往那一带走，只怕一不留神遇到对方。

    他权当自己是死了，就算今天还着气，可也保不准明天会怎样。如果方才那枚勋章没能震住日本士兵，如果日本士兵当真仔细研究了箱，那自己现在可不就已经死了么？

    所以就别去再找黎民了，犯不上连累折磨人家。他心里的这几个人，宝山死了，太太死了，师爷没死也算死了，只有狸活得还好。想到狸此刻可以开着汽车来买年货，可以在除夕夜里吃好的喝好的，可以在守岁之后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唐安琪就觉得很安，总算自己这一帮人没有全军覆没。

    除夕这天，唐安琪无所事事，没有门。往常会有个小老妈早来晚走三顿饭，现在大年的，小老妈也不来了。小觉得左邻右舍都过大年，自家关着大门显得可疑，就门买了鞭炮联，别人家怎样，他效仿着也怎样。

    金章又是不知所踪，小自力更生，包了一百多个饺，晚上煮给唐安琪吃。唐安琪先是不饿，后来熬到半夜，端起碗夹了一个饺刚要吃，冷不防外面有人放了炮仗，他手一哆嗦，饺就从筷间又掉回了碗里。

    他听不得鞭炮响，因为那太像枪声。端着饭碗闭上睛，他没有说话，因为小也在院放了短短的一小挂鞭。

    小带着寒气回了屋，见唐安琪终于肯吃些正经饭了，便很兴：“旅——少爷，要不要醋？”

    唐安琪摇了摇。勉吞了一个饺，他放饭碗自言自语：“金章怎么还没回来？”

    小脱了外面棉袄，上前给他铺床展被；然后又支起一张行军床，以供自己安。

    冬夜奇遇

    大年初一，小早早的起了床。

    他扫过院后煮上了饺，然后就坐到床边，看着唐安琪发呆。

    唐安琪仰面朝天的躺在床上，正在酣睡。贴的小褂卷起来，了一段腰肚。腰是细成了一捻，肚也是薄薄的，白绸一样绷在肋骨上，可以看到细细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