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问问有没有朱老的消息, 没想到门一开就看到那后生。方晨雨喊：“忠顺叔！”

    朱忠顺和朱老同姓, 祖上却没什么关系，只能勉算是本家。他为人老实、事踏实, 在镇上是有名的老好人。见方晨雨来了, 朱忠顺说：“是晨晨啊，我正想去你家一趟。”他把方晨雨请屋, 说起北上的见闻。

    朱忠顺说，他们到北边的时候公墓那边正好移骨。有些随葬的遗早被分拣来, 等着家属认领。没什么贵重的, 无非是些贴的纸笔啊徽章啊之类的, 那些家属都很激动，一把年纪的老老太太、华发初生的中年人，全都哭成一团。

    朱老也领了东西, 是好些早就腐朽了的信，上面的字早没了, 纸张也破破烂烂，再晚些大概看不是信。还有能证明他份的徽章，这东西埋了那么多年都没坏, 被挖来之后又恢复了往日的金黄。

    朱老和别人不一样，他还是一句话都没说，也没哭，只安安静静地看着遗骨土, 安安静静地去墓前看了几天。大过年的，墓园里没什么人，呆在那里怪渗人的。朱忠顺没靠近，远远地站着，却没觉得墓园静得可怕，只觉心里有一的悲伤。

    朱忠顺以前不明白朱老为什么一辈守着别人的油店，这一刻却忽然有些明白了。有的人看起来，但来得快退得也快，再去看时只剩冷透的残灰；有的人看起来冷淡又木讷，实际上却比谁都重，说了一辈不忘，那就是一辈不忘。

    朱忠顺说，那几天他就觉得朱老要不好了。

    果然，再过了两天，朱老就了医院。朱老走不动了，再也没法去墓园那边。朱老在纸上写字，让他看。朱老的手也已经不稳，写的字却还是很整齐，朱老写了，让他帮忙跑个，买个墓地，就在他朋友那附近，生前没见着，死后离得近一。

    朱忠顺心里难受，还是照办。年二十八那天晚上，北边又起大雪，他去买饭，回来时见到朱老站在窗前，背影很孤单。窗是开着的，冷风冷雪来，冻到了骨里。他忙去关了窗，让朱老躺回床上，朱老还是没说话，也不愿吃饭，而是给了他两封信，信上写着“方晨雨亲启”，另一封则是“朱忠顺亲启”。

    朱老让他明儿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