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季别想了很久，才说，“我试试看。”

    几年前从S市到A市的火车班次，季别倒背如，这一趟A市行，是他原本想送自己的十八岁礼。但后来和段逐在一起了，什么事都得跟段逐报备，如果与段逐说要给他爸上坟，就像在刻意博段逐同，显得矫。一来二去，季别十四年都没来看一次。

    季别这么年轻，不知生死离别苦楚，从前只有满腹该说的话拖着不说，该的事攒着不，怕麻烦怕解释，怕变数怕段逐生气，心说再等一等看看，以后或许会好的，就把自己的心和全都闭起来，让段逐抱着他走。

    一阵东风扫过来，季别浇在大理石面上的酒給风得往边上淌，从石面边缘淌去，滴到泥地上，打的迹，像雨一样。

    季别又敬了他爸一杯酒，说：“你保佑我，我试试看。”

    没人记得这件事，季别自己也没机会提起来。小的时候他在段家毫无地位，想提找不到人。

    公共墓地在A市南面的郊区，季别时间充裕，先找了家不远的酒店登记住了，然后去便利店买了白酒和小酒杯，店买了一束新鲜的白，再到墓园门买了香蜡祭品，一齐提着走近墓园里，慢慢找他爸的坟。

    季别在A市留了来，他短租了一个房，在闹市区一个小区里，二楼，四十多平的小公寓，装修半新不旧，房东刚刚搬走，他是第一个租客。

    季别在心里叫了一声，鼻有些酸涩，但若要叫他哭，他却哭不来，只呆呆和季冬至的照片对视，很轻地又开，重新叫了一声：“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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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别老爸的坟造在A市，他知段先生给他爸在公共墓园里买了块墓地，修了个大好的坟，不过他从没去看过。

    在从S市到A市的火车上，季别看着车窗外略过的田野与河，想着迟是迟儿，总也来了，希望他爸别怪罪，要怪也晚了，凑合凑合得了。

    “爸。”

    墓碑前空空，有些未曾除去的杂草。

    季别的行程得这么顺，是因为他在心里走过无数次了。

    他搬去第一天，去超市买枕被。超市正好在打折，人山人海，季别推

    季冬至是单，神倒毅，季别瞪着照片，觉得照片里的人也在看自己。

    季别把放在墓边，细细看了一会儿他爸的相片，想把他爸的脸记来，但无论看多久，一闭却又忘了，他试了几次，便放弃了，把香蜡拿来，摆在碑前的台上，上了，发了一会儿呆，看见袋里的酒，又开了瓶，倒小酒杯，撒在他爸墓前。

 季别没办托运，飞机的时候直接往外走。他照理说是应该很累，但神却很好，一分钟都没有浪费地坐上了回A省的火车。

    他找了二十分钟就找到了。他爸的墓碑是用白大理石砌的，很大，方圆十余个坟里最气派的一个，墓碑上一张西装照，鼻嘴和季别有儿像，照片写着季冬至之墓。

    一路上颠颠簸簸，打雷刮风，季别以为他们都门很久了，睁一看，房依旧是这间房，门依旧是这扇门。他们在危墙站着，段逐再怎么手通天，房该塌，便还是要塌。

    给死去的父亲扫墓，如同季别十九岁姗姗来迟的成人仪式，季别行了礼，束了冠，脱胎换骨，不再逃避生活的成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