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官泫然泣，白振轩受不得他的泪，心想反正他此去京都日后终归是没有再见面的时机了，他既对自己有念想，不如赠他一又何妨？遂去翻箱倒柜，寻一条松汗巾，递与琴官：“这条汗巾我父亲不知何得来的，说是极为稀罕之，夏天系着，肌肤生香，不生汗渍，我从未上过还是簇新的，整好送给你，权作临别赠礼，相公不要嫌弃。”

    经此一事，白云对琴官的断袖之癖已厌不起来了。她不由想，或许人之世便有两形态，有人与异结缘，有人与同结缘，这都是自然存在，无可厚非的。

    白云回见他形容俊俏，难以描画，妩媚温柔，别有一番风味，又见他底有残存的泪痕，心里不忍：“对不起……”

    忽听厢房传琤瑽的琴声，不由听得失了神。也不知听了多久，正恍惚着，帘笼一挑，琴官走了来。

    白云更加撼然，不由自主福去。

    琴官侧首给了白云一个笑容，声音清脆：“白家的事自当鞠躬尽瘁……”

    “事已至此，我绝不怨天尤人。”

    琴官愣住，没想到白云会歉，遂走到她边，与她并肩而立，目光也投向西墙上的那排玉蝶梅树。

    ※

    琴官：“你若真念我，不如赠我一。我此去京都，路途迢迢，千里烟波，与少爷恐此生再无缘相见了，少爷若能不弃，赠我一，从今往后，我也有个念想的地方，见如见少爷……”

    “现在相爷直以为你我二人是师徒关系，我们担了这师徒之名，却未坐实师徒关系，分别在即，不如让琴官为少爷授琴一曲。”

笑容：“少爷有这份心，琴官就万分激了。琴官在梨园，命运漂泊，多舛卑微，其实随了相爷去京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莫说相爷青睐琴官，衣住行必不亏待，再说那京都戏院的舞台比起洛县自当是天渊之别，反正，琴官这一总是要生在梨园死在梨园的，所以不如去寻那更为广阔的天地，艺术上创一番作为也未可知。”

    琴官一边接了，小心折好放到上，一边嘟哝：“要是上过的，那才好呢！”转念想，白振轩谦谦君，如果是上过的东西又如何肯赠送给他，落了不净的名声？遂展了喜笑颜，向着白振轩行礼谢。

    白振轩立即拱手作揖，引了琴官去一旁琴室。

    白云知琴官对哥哥是动了真心，心里充满了激之，又：“所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白家能不能拿到朝廷的抚恤金，重修金阁，还请琴相公多费心。”

    白振轩见琴官言语慷慨，神却凄惶，知其不过拿话宽自己，可是自己除了陪着难过，别无他法。又觉分别在即，千言万语，最后只能以茶代酒，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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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琴官还了礼，很是翩然地离去。

    天生的，便是合理的，就是可以被原宥的。

    梅最大的特便是先开后叶，见着寒冬已过，日临近，这些梅也该将期让给那些儿了，再密的朵也要谢去，取而代之的是绿如碧玉的叶。

    白云立在廊，幽幽看着西墙上那一排玉蝶梅树正开紫白的梅，疏枝缀玉，缤纷云霞。

    他的一袭雪白鹤氅在泽艳丽的回廊上像极冬日的白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