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四一

    王夫人听闻那尸是赖大的,刚醒过来又立厥了过去。一众丫婆抹红油的抹红油,掐人中的掐人中，嗅鼻烟壶的嗅鼻烟壶，好不容易将她给救回来,整个人都呆滞了,珠直愣愣的瞅着前方，不会转动。

    不多时,外间忽然响起赖嬷嬷凄厉的嚎哭声，这才刺的她一抖，完全清醒过来,掐着金钏的手臂嘶吼，“是贾环！是贾环那个孽！他把赖大打死了再送我房里来，是想把我活生生吓死啊！哼！我可不是吓大的！他一个小小的庶竟敢跟我斗,活腻歪了！来人，帮我更衣！我要去老太太那里！再派个人去衙门把老爷叫回来，赶的！”

    丫婆们七手八脚的给她更衣拾掇，还有人匆匆去寻贾政。

    因王夫人绪十分激动，声量不自觉，外面正搂着儿尸嚎哭的赖嬷嬷听了个一清二楚，叫媳妇把儿的尸好好装殓了，自己踉踉跄跄往正院去。

    只要一想到是自己亲手打开了那箱，王夫人便觉手脚发，心尖打颤，直躺在床上任由丫鬟们摆，等衣服都穿上，也顾不得抚平糟糟的衣褶，在两个婆的搀扶一脚底一脚的来到正院。

    院里已聚满了人，因这事太过耸人听闻，小辈们都被贾母赶走，只留贾琏夫妇、贾赦夫妇、李纨陪侍一旁。赖嬷嬷跪在堂砰砰砰直磕，额角已红了一大片。

    王夫人来时赖嬷嬷正磕完第十个响，啼哭，“求老太太给婢主。婢那为国公爷舍命，婢年轻轻的，十八岁上就了寡妇，一辈只得了这么一个遗腹，一把屎一把好不容易拉扯大，也替贾府了半辈，万万没想到会得了这么个结果。现如今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日还有什么活？早知如此，当年就该怀着孩随我那一块儿去了，也落个净……”

    赖大的父亲是为救荣国公才去的，国公爷临终之前留了话，叫一定要善待赖嬷嬷一家。贾母想起前事，觉自己对不起亡夫嘱托，也对不起忠心耿耿的故旧，一时悲从中来，一时又惊怒加，着佛珠的指尖剧烈颤抖，竟把串绳给掐断了，檀木珠噼里啪啦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