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殿静悄悄的，往日这时候灯盏幽黄，会听到他时有时无的说话声。人一走就空，柜里剩了几件幼年穿小的衣袍，墙角横两柄拉坏的弓箭，紫檀木仙鹤儿的四角床榻上，宝蓝刺绣飞鸟凌云的褥也叠得方正齐整。

    那笔尖才着瓶颈，便问桂盛：“宁寿那安排得怎样了，老四睡前有吃宵夜的习惯，仔细那新换的才给忘记。”

    孙皇后心底其实是愧怜这个孩的。还记得幼小淘气的时候，当年可从不懂收拾，自个床上睡着睡着，半夜听到打雷就一咕噜摸床，光着两脚丫儿往她的正殿里钻，有时没少让楚昂和她犯尴尬。

    一座，多一个人不满，少一个人却缺。

    那小虽学了他父皇清贵寡语，心思难猜，到底是孝顺。这是人刚搬走，心里空溜溜不习惯呢。桂盛哈着腰：“说是都已经布置妥当，皇帝给拨了不少才过去，洒扫的、掌膳、掌衣、司寝的各个差事都没落，殿的起居习惯也都一一嘱咐，娘娘您宽心。”

    孙皇后抬脚迈去，把李嬷嬷的话还他：“皇帝多想了，哪只鸟儿大了不离巢？况同在一座里，什么时候想看看不见。”

    从前皇四在的时候，天黑总会自顾自蹭母后的殿里坐坐。母二个也不多话，有时他静静看她描，孙皇后得闲揶揄几句；有时自个坐在桌边研磨棋盘，到了戌时末了，孙皇后叫李嬷嬷给他上儿夜宵，吃了就回去睡。

    奉天殿前人群渐散，锦衣卫拆卸着庆典帐幕。光悄静游走，夕黄了又黯，忽而东西二条街便亮起了幽黄的灯笼。白日里不识的愫便因着这黑夜而张弛，孙皇后坐在多宝柜前调理着盘，调了一晚上也没见她笔画两划。

    孙皇后听了也就说不什么，叫李嬷嬷：“你随本去后看看。”

    那隐在光影中的侧脸略显消瘦，孙皇后顿了一瞬便：“咳在表里尚浅，该吃的药便吃了。御膳房给你炖的梨也不见你用，到这儿装可怜。”

    孙皇后直殿里，果然看见正中的锦榻上楚昂一袭绀刺绣袍服端端而坐。

    说的是这番理，孙皇后便站起来，揩着素洁描的手帕往回走。盈盈碎步踅上台阶，却看到张福怀抱拂尘立在台上，瞥见到她来，躬叫一句：“皇后娘娘。”

    孙皇后轻轻地摸了摸楚邹睡卧的锦枕，有些夜的清凉。

    不然就是在他父皇的乾清里睡着睡着，天微亮她刚一睁，却看见他的小胳膊又横在了她肚腰上。后来呢，后来却自己把自己的事安排得尽然有序。孙皇后在疗伤的一年，其实对六岁的楚邹是无力且忽略了的，可以说是楚邹自己成起来，熬过了惊的黑夜，把咳嗽闷在藏着，忽然便开始有了自我约束的章法。

    应是来了不多会，人沏的茶还未凉。

    难得她一句揶揄，话虽冷，到底叫人听

    见她立在门槛外裙裾轻拂，便勾低语：“怕你不习惯，朕过来看看。”

    这才半个时辰都已经问过三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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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盎然（修）

    她上带着夜寒，楚昂却分明知她刚从哪里回来，但也不去反驳她，轻微地咳了咳嗓。

    李嬷嬷在旁宽：“大的凤鸟都须离巢，太殿心中有主意，娘娘不必为他挂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