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几分凉，绳线上挂着几件新洗好的衣裳，袖衣角往滴滴答答淌着儿。三两件掉在地上，印底砖石的痕迹，曹碧涵弯腰过来捡，宋玉柔手上转着个球，和小麟站在对面盯着她看。

    曹碧涵也如未见，把掉脏的衣裳放盆里继续洗。晾衣绳牵两条，一条沿房门南北向，一条跨着偏院东西向。宋玉柔和小麟把胳膊挂在东西向的绳线上一晃一晃，看曹碧涵半匍着，手上一一用着力。她是单薄而纤秀的，透着一乡野的犟傲，宋玉柔怎么就是看得不舒服。三公主楚湄也不说话，得也纤净漂亮，却不会给人这样的觉。

    宋玉柔书生俊气的脸上便也倨傲，对小麟：“是你把她衣裳挑来的。”

    他总诬蔑，小麟反驳：“是猫儿，我才不稀得挑她呐。”

    她今天穿了件新的枣褐曳撒，屎样的颜，这原本是吴全友最讨厌的低等太监系，打小到大都没给她过，了她也不穿。实在是那天她在院里洗完了发没扎，乌油油披散在肩上，也不晓得用甚么调了盅胭脂，自个儿对着破铜镜往上抿，楚楚顾盼，我见尤怜的，失了魂儿陶醉。

    陆安海乍然走来看见，差儿唬了一唬。不住了嘿，回没几天就给她罩上了这么一件。褐不隆冬、垮不拉几的，衬在小碧伢浅紫樱粉的襦裙面前显得那么寒酸。小麟穿了衣裳今儿个不得劲，早上连饭都不给楚邹好好送。她晓得小碧伢这会儿一定还饿着肚哩，她便晃着绳线儿，略略有些解气。

    “你几时离开紫禁城，我太爷他不喜你。”她对曹碧涵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满与清甜。

    曹碧涵抬起，看见她撅起的嫣红小嘴儿，怎一个太监能生得这般女相。她也看得不舒服，便不甘示弱地低：“太殿没吩咐我走，你一个才得了主？”

    “喵——”一只猫从廊上掠过来，小麟扬手躲猫，宋玉柔手上球没抓，那球怎么就被她拨离了手心，一飞去了曹碧涵的木盆里。

    曹碧涵正自拧衣裳，顿时被溅得满都是澡豆的泡沫。她抿着儿生气起来，似是要说什么，默了默，复又低不理，只是继续重新搓洗。

    宋玉柔便嘁嘁笑，转对小麟得瑟：“瞧，她上开了，球也同她过不去。”

    两个仗着是廷老油便欺负人。楚邹从昌泽门里踅来，撞见这一幕便皱起眉。

    “太爷回来了。”事太监看见他，连忙躬迎上前。

    他二个瞅着他回来，又刷拉拉地转过来，挡着他的视线不让他看曹碧涵。

    楚邹睇了曹碧涵渍的前襟，容便不好看。